我把入戶門關上,一回頭,就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慌張樣子,好像我能吃了他。
嗯……我確實是挺想吃了他。
我脫著鞋,招呼他:“你不換鞋啊?”
“你不是說有話說麼?現在進來了,你說啊。”他跟我過招,打太極。
我說:“你換鞋,去沙發那里坐著說。”
“這兒不能說麼?”他問。
“不能。”我說。
“什麼事兒啊這麼神秘?”他明知故問。
“你換鞋。”我說。
他不情不愿地換了鞋,局促地往里走了幾步,停在半路,問:“什麼話啊?現在能說了吧?”
我說:“你今天沒去接我。”
他說:“跟你解釋了啊。”
行吧,這個茬兒我找不了。我換話頭:“我考完了。”
他試圖轉移話題:“打算怎麼放松下?去哪兒旅個游還是怎麼?”
我看著他,不說話了。他知道我是什麼意思,但他一直在躲避,那我說下去也沒意思。
屋里沉默了一陣,楊復訕笑著說:“你不累麼,考了兩天,趕緊洗澡,今天早點兒休息唄。”
“你說等我高考完就可以。”我說。
“……你這也太趕時間了,今天剛考完。”他說。
其實,本來我是不這麼趕時間的,反正已經等了這麼久。可是……突然就想趕時間了。
我倆又對視僵持一陣,楊復輕輕地嘆了聲氣,張開手臂:“來,抱抱。”
我才不主動抱他。我沒動。
三秒鐘后,他上前一步,抱住了我。
“好了好了,不氣了。”他抱著我哄道。
我沒說話。
這麼抱了大概一分鐘左右,我推開他,然后閉上眼睛,朝他仰起臉。
一點也不浪漫,一點也不水到渠成,但情況是這麼個情況,我只能將就一下了。
可是我都這麼將就了,他遲遲沒有動作。
我的心一點點地涼了下來。
太尷尬了。我甚至后悔這麼做了。不然不會這麼尷尬。
我就像個傻子一樣,維持著這個姿勢等了很久,他都沒有親我。我這樣子真的太像個傻子了。
我只好睜開眼睛。
楊復正看著我,表情十分為難。
是我為難他了。
我真的后悔了,我不該把事情弄到這麼尷尬的境地。
但是,也許這樣也好,也許比我一直自作多情下去要好。
楊復舔了舔嘴唇,輕咳一聲,說:“再等等……你九月生日嘛。等你生日啊,至少成年吧。”
到時候,他就會說:至少等你二十歲吧。
他根本就是在拖延時間。他就是在哄騙我。
“你自己說的等我高考完就可以。”我說。
他嘆道:“我……我表達不嚴謹。川兒,聽話,今兒累了,先去洗澡睡覺,啊。”
我看他一陣,繞過他,朝玄關走去。
他開始可能不知道我想干什麼,沒說話,只是看著我,當看到我開始換鞋準備出去的時候,開口了:“你干嘛?要去哪兒?川兒?黎川!”
我沒理他,換好鞋就開門往外走。
可是剛踏出門口就被他拽住胳膊扯回來了。
他把門關上,皺起了眉頭不悅地說:“又犯渾了是吧?是不是又犯渾了?”
我說:“是你先說話不算話。”
“……你急什麼啊!”他說,“我又跑不了,我能飛上天啊?你急什麼急。”
也許我不該一時沖動把我自己的路堵死,但我這時候也不想再自欺欺人了。我說:“其實你就是想哄著我高考而已,是吧?現在我已經考完了,你可以說實話了。楊復,你要是沒辦法接受我,你現在就可以直說,我不會纏著你。”
他看起來十分無奈:“你又想哪兒去了……我二十了,你還沒十八,這……這犯法啊!”
“誰跟你說這犯法?”我問他。
“這還用誰跟我說?我有臉問人?”他一臉理所當然,“這顯然犯法啊!這不叫那什麼……猥褻未成年?”
“……我是自愿的。”我說。
“自愿的也不行啊!”他說,“我跟警察說你自愿的,人警察也不會信啊!你一未成年知道什麼是自愿什麼是不自愿……”
“沒有人會跟警察說。”我說。
“不跟警察說……不跟警察說也不行啊!”他義正詞嚴道,“人在做天在看!”
他說得這麼大義凜然,如果不是我足夠了解他,肯定就要被他騙過去了。但我就是了解他。我說:“楊復,你故意的。”
他故意在這里裝傻亂說。
他還在裝:“什麼故意的?”
“你如果不愿意你就直說,沒必要把我當傻子。”我說。
他沉默了,收起了剛才浮夸的表情。
我就知道吧,他剛才就是裝的。
半晌,他長嘆了一口氣,轉身去沙發上坐著,轉頭看著窗臺上的綠植,說:“我……你先過來,坐著說。”
我想聽聽他又要編什麼,就走過去坐在一旁。
他又嘆了聲氣,說:“川兒,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對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只是一直在學習,沒交什麼朋友,所以想岔了。所以我現在不能碰你,你知道麼,因為我碰了你,很多事兒就完全不一樣了。這世界上沒有后悔藥吃。”
他停了幾秒鐘,接著說,“我沒事兒,我混不吝,我不吃虧,你不一樣。這些年我就一直讓你好好讀書,沒教你別的事兒,很多事兒你不懂,你太單純了。很多事兒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能有多復雜?”我問他。
他沉默了一會兒,轉過頭來看著我,很認真地說:“川兒,你再想想。
”
“我已經想了。”我說。
“多想想。”他說。
我問他:“那你要我想到什麼時候?”
他想了想,說:“大學了你先交點朋友吧,多認識些人,可能你就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