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同學啊?”他問。
我停住腳步,沒回頭,說:“池鄭云。”
“為什麼去他家吃飯?就你倆?他爸媽不在?”楊復問。
我說:“我和他是朋友,他請我去他家做客。”
楊復沉默了一小會兒,問:“吃飽了嗎?”
“嗯。”
“去洗澡寫作業吧。”他停了下,說,“煙給我。”
“我沒抽。”我說。
“那誰抽的?”他問。
這問的廢話嘛。我和池鄭云兩個人吃飯,不是我,還能是誰?
我說:“反正不是我。”
楊復微微皺眉:“池鄭云不是你們副班長嗎,年級第一,他抽煙?”
我沒說話。
他想了想,自己想通了:“學習壓力大啊?”
我還是沒說話。
他嘆了聲氣,眉頭沒舒展開,依舊皺著,說:“成績上向他靠攏就好,這個別跟他學,要是壓力大,就歇歇,沒非讓你怎麼樣,盡力就行,學得了學,學不了以后到常哥公司來,你隨便考個大學也比我倆學歷高。”
我應了一聲。
“行了,先去洗個澡,把作業做了。”楊復說。
我洗完澡,坐在書桌前寫作業。
楊復一直站在我身后門口看著我,我知道,但我假裝不知道。
他站了很久看了很久,久到我把今天的幾科作業都寫完了,按照明天的課表收拾好書包。他知道我寫完作業就會這麼做。
他終于開口了:“寫完了?”
我應了一聲。
他走過來,拍了拍豎著放在窗臺上的包裝盒——本來它是橫著擺在我書桌的正中央,我把它放到那里的。它影響我寫作業了——說:“說好了給你買個電腦,買了筆記本兒的,以后你要帶哪兒去都方便。拆了試試。網線約了星期六上午來安。”
我看著盒子,說:“不用。”
他嘆氣道:“別生氣了,昨兒我不是故意要兇你,只是那種地方,什麼人都有,你萬一鬧出事兒,收不了場。
我當時是急了。”
見我沒反應,他來拉我:“別生氣了,我不對,我道歉,行吧?”
我掙開他的手,他又拉我。我又掙開他,他又拉。
拉扯一陣,我煩了,懶得掙了,隨便他吧!
他拉著我的手往盒子上放,邊說:“好了好了不氣了,拆電腦,用用,不好用就去換。”
“不用。”我說。
他沉默幾秒,又嘆起氣來,很無奈地說:“我真的發誓我不會去嫖,你要怎麼才信我?我要騙你我是狗。”
我沒說話。
又過了幾秒,他說:“也不交女朋友,行吧?等你先有女朋友,行吧?”
我轉頭看他,問:“你不是有需求嗎?”
他哭笑不得道:“我的需求不是被你這通脾氣弄沒了嗎?你說你,賭氣不理我就算了,還打算離家出走住學校去……我給你挑電腦的時候,你班主任一個電話打過來,我都懵了。我還敢有什麼需求?”
我扭頭看別處。
“哎哎,別扭頭別扭頭!”他急忙兩只手抱住我腦袋往他那邊扭,說,“不是怪你!”
我被他強行扭過去,看著他,說:“我莫名其妙。”
“沒……”他又嘆氣,“那是我急了瞎說。川兒,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剛一直在想這事兒,想來想去,想明白了。咱靠在一起那什麼,怎麼說來的?靠在一起那個。”
“相依為命。”我說。
“對,相依為命。”他說,“咱相依為命這麼些年,你怕我有了女朋友就不理你了,是吧?很正常。那誰,你不認識,一客戶,老婆走了,再婚,他閨女在家里那個鬧的啊,比你鬧多了,她從她家一樓砸到三樓,少說砸了百來萬。”
有個屁聯系。
但我懶得跟他說。
他說著說著意淫上了:“以后咱有錢了,給你砸,專挑貴的給你砸,你不高興了就砸,隨便砸,砸完就消氣兒了。
”
我想砸他。
他瞅著我臉色,又來扒拉我,笑著說:“好了,不鬧了,行不?”
我扯開他的手,低著頭拆電腦盒。
筆記本電腦是銀色的,我拿在手里看了看,說:“我現在就想砸貴的東西,我砸了它。”
楊復果斷道:“砸!砸了再買。這個咱買得起第二臺。你別生氣了就行。”
我冷笑著拆穿他:“你就是知道我不會砸,就假大方,做樣子。”
他二話不說,從我手里拿走電腦,作勢就要往地上砸。
我下意識地趕緊攔著他,但馬上就反應過來他在耍我。
果然,他沒繃住,沖我傻逼兮兮地笑了起來。
我先把電腦安全放回桌上,然后揍他。
他有毛病,就喜歡挨揍,我一揍他他笑得更大聲了。
楊復皮糙肉厚,我揍他,他笑嘻嘻的,我手先疼起來,就收手了,給他一個白眼。
“不氣了吧?”他笑著問,“沒事兒了吧?”
我冷冷地哼了一聲。
他依舊笑著,拉著我哄:“雖然剛才是逗你,但如果你真想砸,真的隨便你砸,真的,不騙你。我賺這些錢不就是為你跟我媽高興嘛。川兒,別氣了,也別住校,得跟好幾個人住一塊兒呢,多不方便啊,還得一天三餐都吃食堂,那食堂能有我做的干凈好吃?”
我說:“現在我就經常三餐吃食堂。”
“前段時間是應酬多,沒顧上你。”他說,“以后我盡量早上晚上都在家里給你做飯吃,好不好?”
“不耽誤你應酬嗎?”我問。
“說了都是為你倆高興,現在你不高興了,我就是當上了首富,又有什麼意思呢。”他抬手揉揉我頭發,“乖了,不生氣了,好不好?是我不好,這段時間忽略家里了。
”
他都這麼說了……我實在是找不到由頭繼續鬧了,只好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