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我一眼,收了收搭在沙發上的腿,給我騰了地方。
我往里坐了坐,問他:“怎麼這次去了這麼久?”
他拿起遙控器換頻道,漫不經心地說:“該去這麼久就去這麼久,這有什麼原因。”
我盯著他看。
他捱了會兒,沒捱過去,坐起身,湊過來沖我笑:“你老這眼神看我,不說話,每次都看得我好緊張……別擔心,沒事兒,很順利。這回是去香港,去得遠,時間就長唄,而且,談完正事,那邊留我們到處參觀參觀……哎,本來打算錢到手了給你個驚喜,現在就跟你說吧,不然瞧你這擔心的勁兒,小眉頭一撇……跟你說,這回我能拿至少十萬。”
我愣了下:“這麼多?”
他很得意地沖我挑眉,說:“這算多?那以后你不得那什麼……范進中舉?”
范進中舉就范進中舉吧,我看他高興,沒吐槽他。
他越說越高興,攬著我說:“這回把這層關系給打通了,以后就不止跟這個公司合作了,其他大企業大集團慢慢都會合作,那錢你都不敢想,十萬算什麼,二十萬三十萬,一百萬你都能想。”
我等他說完,問:“那你又喝了多少酒?”
他揉揉我頭發,說:“沒進醫院,放心吧。哎,川兒,房我看好了,就你學校前面,走十分鐘,拐倆彎兒,那個什麼什麼花園小區,咱搬那兒去。離我媽上班那地兒也近,我去走了一圈,差不多也是十來分鐘。那小區你知道嗎?挺好的,里面好多都是在你學校讀書的租那兒,家長陪讀,學習氣氛特濃厚。中介說給我的這套房,之前租的都考上T大P大了,這多吉利啊。我今兒白天去看的,坐北朝南,窗戶大,光線好,那書桌特大,旁邊還有一電腦桌。
到時候我領你去買臺電腦來,網線牽上,不用每次去網吧查資料了,里面有金龍魚……不是,是那什麼……”
“魚龍混雜。”我說。
“對,魚龍混雜。”他說。
這個小區……池鄭云就是在這個小區里周末學習。我沒去過。
“多少錢?”我問楊復。
楊復哎呀一聲:“怎麼回事兒,你開口就問多少錢,別人聽見笑話你,以為你多沒錢呢。”
“我是沒錢。”我說。
“你哪兒沒錢?我錢都在你那兒,就是你的。”他說。
我清醒地說:“那也沒錢,現在卡里只有兩萬二。”
“這不馬上就要有十萬了嗎。”他很自信地說,“緊接著就會有二十萬三十萬了,等一百萬了,你算賬都要用計算機了。”
“所以,那房多少錢一個月?”我問。
他有點無語,對著天花板翻了個白眼,還是說了:“一萬。”
“你殺了我吧。”我說。
他看著我,我看著他。
三秒鐘后,他噗的一聲笑出來,哈哈哈哈了半天:“不至于,真不至于!咱現在有錢了,你信我的,以后每個月不說十萬,至少五萬肯定有。碰上大單子,一口氣十幾二十萬都有。”
我理智地跟他分析:“我根本沒有必要一定住那里。”
他說:“那你就當跟你沒關系,我是為了我媽,我媽每天得跟你一起擠公交過去,半個多小時呢,你不煩她煩。”
我想了半天,吃了他塞到我嘴里的草莓,才想到怎麼說:“那你租個小點的房子,只給你媽住。”
“小點兒也是一萬。”他瞎說道。
“才不可能。”
“別管可不可能,我合同都簽了。”他說。
我不信:“假的。”
“真的,合同我擱我房里那抽屜里,你不信你自己去看,”他說,“好房不等人,我要不是跟那中介他哥有點兒交情,人家都捂著好的不推薦呢。
”
他覺得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呢。我真的是無語。
沒去他屋里找合同,反正有沒有,他都這麼說了,肯定不會改主意。我只能沉痛地嘆口氣給他看。
他假裝沒看到,換了話題,問我最近在學校里怎麼樣。
我說:“每天手機里你都問了啊,還那樣。”
“再問問唄。”他想了想,瞅著我問,“那個池鄭云,跟你沒事兒吧?”
上次,池鄭云把他的書換了我的書,我找他換回來,他不肯。
他自己不肯的,我不急著還,想看看年級第一在書上做的筆記。
那天我就把書帶回來了,然后被楊復發現書不對,翻了翻,問怎麼池鄭云的書在我這兒,我的書呢。
我肯定不能照實說,就只說是拿混了。
楊復問:“你們是單人座兒,怎麼拿混?”
我說:“中午坐一起復習。”
楊復問:“為什麼跟他坐一起復習?”
我只好謊稱我跟池鄭云是朋友,坐在一起復習很正常。楊復接受了這個回答。
第二天,我去找池鄭云要回我自己的語文書,他給了我一本新的。
我只好在回家后告訴楊復我的語文書被池鄭云邊吃飯邊看書給弄臟了,池鄭云賠了我一本新的。
楊復的反應是:“你千萬別學他,吃飯就吃飯,邊吃邊看書對消化不好,長不高。”
這會兒,我反問:“我和池鄭云能有什麼事兒?”
楊復撇撇嘴:“沒什麼啊,就問下。他還找你一起復習嗎?”
“沒。”我說。
“他年級第一……就找你搞學習,是可以的。”楊復斟酌道,“別的……就算了。”
“什麼別的?”我問。
“我跟你說一萬遍了,就是占你便宜。”楊復說。
我小時候差點被姨婆的兒子強|奸,這件事情本身沒什麼好說的,總之給楊復留下了非常嚴重的心理創傷,他看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想強|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