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空了。”嚴琛將面前倒了的一個酒瓶扶起:“會有人搬進來。”
楊諒這會兒耳朵靈得很,一下坐直:“誰?誰要搬進來?我怎麼不知道?”
反觀董希,則只小小意外了一瞬,很快眼里閃過了然,氣定神閑拉了楊諒一下:“激動什麼,淡定。”
楊諒迅速轉向他:“干嘛,你不好奇?”
“我嘛。”董希拖長了尾音,笑瞇瞇地故作神秘:“還行,反正過幾天搬來了不就知道了。”
“哎,好吧,那我回頭跟小學弟說再重新幫他留意一下,問題不大,來咱們繼續,剛剛抽牌抽到誰了?”
“嚴哥啊,該你了,來吧,挑張順眼的,就是你的明日運勢了。”
一副攤開的紙牌被擺到面前,嚴琛隨手拿了正中那一張。
“我來看看我來看看。”
“蕪湖,邊三牌,女宜嫁,男宜娶,適合早戀,適合告白,嚴哥,你抽了張桃花牌!大吉,恭喜。”
“行了說重點,所以這張牌怎麼玩兒?”
“我看看啊,規則上是說,抽到這張牌的人,如果身邊有異性,就要喝個交杯,沒有的話,就跟列表第一個聯系人告白,如果二者都無,那就要翻牌底接受懲罰,外加吹光一整瓶。”
男生宿舍哪兒來的異性?
第一條行不通,那就只能看第二條了。
“嚴哥,怎麼說?”
“列表第一個是誰?男生女生,適合告白不?”
嚴琛重新開了一瓶酒,仰頭干凈利落喝光了。
“哎,怎麼喝了啊,沒意思。”
“666,你有臉說嚴哥,你剛沒喝?”
“你不看我剛抽到的什麼!讓我明天一早嘴動打鳴叫整棟樓的人起床,想得出來,真無語。”
“其實很簡單啊嚴哥,就發個喜歡你,晚點再解釋一下是開玩笑就行了,肯定比喝酒受懲罰強。
”
嚴琛:“解釋不了。”
“啊?”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現在不是時候。”
嚴琛放下酒瓶,沒給這群粗神經患者仔細品讀這句話的時間:“說吧,什麼懲罰。”
-
葉溫余在猶豫是選泳鏡還是泳褲時接到了嚴琛的電話。
這個時間已經熄燈了,宿舍里原本只有電腦光亮著,現在又多了一道稍暗的手機光。
池冬亭的床上靜悄悄,床簾也合得嚴實,不確定他有沒有睡著,怕打擾他,葉溫余拿上手機輕步去了陽臺。
“嚴琛?”他接通電話。
那頭安靜了好一會兒,才有一道聲音在電流作用下徐徐傳過來:“溫余。”
像散入河底最細軟的砂石,低啞又溫柔。
蟲蝥窸窸窣窣的聲音在綠化帶里高低起伏,葉溫余耳朵貼近聽筒,耳廓碰到冷冰冰的手機,忽然覺得這個夜晚格外安靜。
“我在。”他這樣應嚴琛。
嚴琛:“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葉溫余想說沒有,又聽嚴琛接著說:“不是故意的,只是想跟你說說話。”
是道歉的語句,但卻不全是道歉的語氣,懶洋洋的,散漫放松,像清醒著,又不是很清醒。
還有一股說不上來的粘人勁兒。
耳蝸似是被輕輕撓了一下,葉溫余不自覺抬頭朝黑夜里眺望,可惜西門和南門隔著太多建筑,他望不見嚴琛所在的那一簇燈光。
葉溫余:“喝酒了嗎?”
嚴琛嗯了一聲,葉溫余腦海中就自動浮現他此刻半瞇著眼睛的模樣,像只祈待被揉揉腦袋的大狗。
忍不住捻了捻手指尖,有點癢。
“我沒有睡覺,可以陪你說話。”他將聲音放得更輕了,哄一樣:“你想跟我說什麼?”
嚴琛:“在做什麼?”
葉溫余答得很誠懇:“在跟你說話。”
剛說完,就聽見很輕而短促的一聲低笑。
葉溫余耳根驀地一熱,有些赧然地改了口:“不是,剛剛在給你挑禮物。”
這下啞然的人變成的嚴琛,沒想到隨口一問都能給自己問出一個驚喜。
片刻,他問:“什麼禮物 ?”
葉溫余:“還沒挑好。 ”
嚴琛:“為什麼要送我禮物?”
葉溫余:“現在還不能說,見面的時候會告訴你。”
嚴琛:“什麼時候可以見面?”
葉溫余:“周一你比賽,我就過去。”
嚴琛:“周末呢?”
“周末?”葉溫余問:“周末怎麼了?”
嚴琛:“周末不可以見面嗎?”
周末不可以見面麼?
周末當然可以見面。
只是葉溫余不知道嚴琛這麼問的邏輯依據是什麼,不過想想喝醉的人應該沒有邏輯這個東西,也能理解了。
不管怎麼,順著哄就好。
葉溫余:“可以,我明天去找你,今晚喝了多少?”
嚴琛給出一個量詞:“一點。”
葉溫余不信:“多少個一點。”
嚴琛好像又笑了,學著他的話:“應該有挺多個。”
葉溫余還記得嚴琛酒量不好:“他們灌你酒了嗎?”
嚴琛:“灌了。”
葉溫余眉頭一皺:“那你——”
“我沒有喝完。”嚴琛說:“說留到下次。”
“留到下次。”葉溫余重復了一遍,不贊同:“但是這樣就算欠著他們了,下次會灌得更厲害。”
“不欠他們。”嚴琛聲音納著涼風:“只欠你。”
葉溫余不解:“欠我什麼?”
“欠你一句……”嚴琛停頓了一下,到此為止,沒有繼續往下說:“可以補上的時候再告訴你。”
葉溫余很佩服他,喝醉了還能賣關子。
夜里風大,云團走得很快,遮住一群星星后又馬不停蹄奔向下一群,丟三落四越跑越小,走過一程就散了大半。
身后窸窣的動靜,池冬亭這會兒應該確定是睡著了,拖著被子在翻身,一條腿伸出了床簾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