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琛嘴角拉得筆直,托著葉溫余手背的手幾乎沒有用力,而握著棉簽棒那只手手背是明顯脈絡分明的青筋。
上完藥,扔掉最后一根棉簽,嚴琛擰上藥水瓶蓋時,眉心忽然被輕輕碰了一下。
手上動作一頓,他抬起眼皮去看葉溫余。
葉溫余用的是受傷的右手,蹭過嚴琛眉心褶皺的指背輕微發熱。
“真的沒事,只是摔了一跤而已。”他縮了縮指尖:“你別皺著眉頭了。”
嚴琛視線略過指尖落在他臉上,定定看了他一會兒,才低聲問:“痛不痛?”
葉溫余想搖頭,又覺得這樣的否認一點信服力也沒有,于是換了個聽起來更誠懇的回答:“只有一點。”
說完,沒來得及收回的手腕被一只手掌握住。
嚴琛闔著眼睛低下頭,將額頭擱在他手背,沒有壓上很多重量,一種近乎于臣服的姿態,卻叫葉溫余心跳無端漏了一拍。
“對不起。”
葉溫余聽見嚴琛這樣跟他道歉。
“為什麼對不起。”
葉溫余感受到他額頭的溫度,睫毛顫了顫,總覺得手背也在升溫:“又不是你撞了我。”
嚴琛:“撞到你的人是劉冰然。”
乍一聽見這個名字,葉溫余只覺得一點耳熟,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是他們宿舍那個不討喜的室友。
“或許只是巧合。”
葉溫余不覺得這件事有嚴琛的責任,也不想讓他因為這個自責:“他不認識我。”
嚴琛沒應聲,不知聽沒聽進去。
半晌,他抬起頭,握著葉溫余的手翻到掌心朝上,認真看擦傷的地方:“會留疤嗎?”
葉溫余搖搖頭,不字剛出口,掌根一涼,嚴琛靠近幫他吹了兩下。
涼意只維持了短暫的幾秒鐘,緊接著,被吹過的地方就連同耳根一起開始發熱,不是擦傷時那種火燒火燎,更像被一根帶有溫度的羽毛來回在撓。
喉結悄悄滾動了一圈,沒說完的字眼也說不出口了。
血結痂了,嚴琛很快松開了他的手,站起來:“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葉溫余手上一空,總覺得點不適應,又不可能再塞回嚴琛手里,只好蜷起手指握住,點點頭作勢要下床。
腳還沒碰到地面,就被按住了肩膀。
他茫然抬頭:“?”
“兩個選擇。”
嚴琛幫他將外套右手的袖口仔細挽上去:“要背,還是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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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體測,你撞葉溫余了?”
體院宿舍區圍墻外,劉冰然蹲在花壇邊緣,面無表情看著甄霖:“是又怎麼樣?”
甄霖看著他,面色也跟著冷下來:“你撞他做什麼?”
劉冰然:“他擋我道了,我看他不爽行不行?”
甄霖:“是看他不爽,還是氣不過我說你樣樣不如嚴琛,迫不及待找人撒氣?”
劉冰然:“我樣樣不如嚴琛?”
甄霖抄著手,居高臨下:“難道不是?”
劉冰然嗤了一聲:“我樣樣不如嚴琛,你還不是入不了他的眼,只能退而求其次選擇我,你心心念念都是他,結果還不是躺平了在床上任我操。”
“是啊。”甄霖對他口中難聽的話完全不在乎:“不就是因為嚴琛不要我,才被你撿了大便宜?”
劉冰然猛地站直:“甄霖!”
“劉冰然!”甄霖抬起頭,冷眼盯著他:“你自己沒腦子,別壞了我的計劃,要是過幾天葉溫余還傷得爬不起來,撿漏的你都別想操了。”
劉冰然盯著人背影消失在夜幕,忍不下胸口劇烈起伏,用力踹了一腳旁邊樹干,黑著臉跳下花壇,大步往回走。
沒想沿著圍墻剛走過半程,就遇見了迎面過來的熟人。
這一代路燈年久失修,借的都是對面馬路微薄的燈光,視野極差,但并不耽誤他從外形輪廓認出對方是誰。
沒壓下去的怒火像是被潑了一瓢滾油,瞬間燒得更旺。
他攥著拳頭咬緊了后槽牙,僅停頓了兩秒便邁開步伐直直沖人走過去,到了跟前扯開嘴角正要開口,冷不防被對方一把扼住喉嚨。
轎車飛速駛過,一閃而過的車燈照進嚴琛冷意凝結的眼底。
他甚至腳步沒有停頓一下,拖著面紅耳赤的劉冰然拐進一側的窄巷。
第30章
拳肉筋骨大力碰撞的動響在萬籟俱靜的夜里格外明顯。
嚴琛動作太干脆利落, 以至于劉冰然被拖進死路一拳挨在顴骨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那一拳下了死手,他被砸得踉蹌不穩眼冒金星,后背重重撞在堅硬的墻壁上, 肩胛骨又是一陣鈍痛。
憋了一整天的怒火在此時燒到極致, 嚴琛卻沒給他一點還手的機會, 幾步上去拽住他的衣領又是一記重拳。
“操你媽的嚴琛!”劉冰然大咳著吐出一口血沫。
換做一般人可能早就趴地上爬不起來了, 但劉冰然訓練這麼幾年也不是吃素的,強忍著劇痛,鉚足勁抓住嚴琛手腕反手揍回去。
嚴琛沒躲開, 硬生生吃下了這一拳, 頭被砸的偏向一邊, 同時拉住劉冰然手臂,膝蓋用力往上一頂。
劉冰然吃痛一聲悶哼,下意識躬身到一半就被嚴琛一腳踹倒在地。
背脊, 后腰, 連帶膝蓋都挨了幾腳, 痛覺幾乎蔓延到五臟六腑。
確實比一般人抗揍,可惜最后還是被揍得爬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