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溫余體力好像不太行啊。”
他后退兩步站到嚴琛旁邊:“嚴哥,你覺得呢?”
嚴琛蓋上瓶蓋:“平時沒有訓練,很正常。”
“也是,可是換氣節奏都把握不住,他們體育老師沒教麼?”
董希暗示意味很強地抬了抬下巴:“嚴哥,你要不要過去陪跑一下,順便教教?”
陪跑?
嚴琛眉心微動,對這個提議僅考慮了半秒就彎腰放下水,看樣子是真的打算過去陪跑。
董希樂得看熱鬧,還想再鼓搗兩句時,忽然間發現了什麼,眉頭一皺:“劉冰然怎麼回事,不是說了別中途換跑道嗎?”
嚴琛順著他的話望過去。
果然,已經跑完兩圈的劉冰然不知何時更換了跑道,正快速追向葉溫余。
董希觀察得沒錯,葉溫余確實掌握不好跑步時吸氣吐氣的節奏,一圈下來呼吸就變得又亂又急,跑得也更費勁了。
網癮少年池冬亭比他還不如,已經在手軟腳軟大喘氣:“累死了,累死了,我討厭體測,我恨1000米!”
葉溫余:“還有一圈,少說話,保存體力。”
池冬亭咬著牙關又沖了一程,扛不住了:“算了,我走著過去吧,不及格就不及格了,小命重要。”
不及格的人期末要補跑一次的,痛苦并不會消失,只會被短暫延后。
葉溫余不忍心看后面池冬亭一個人孤零零來補1000米,試圖拖著他堅持跑完。
剛拉住他手臂,就聽見背后飛快靠近的腳步聲。
眾所周知內圈比外圈輕松,有人抄近道也無可厚非。
葉溫余想往旁邊給后面的人讓開道,誰知想法還沒來得及付諸行動,一側肩膀就被人狠狠撞過去。
鈍痛瞬間傳遍全身。
他倒吸了一口氣,身形不穩,踉蹌著摔下去之前,沒有忘記第一時間松開池冬亭。
“……我焯!”
意外發生得太快,池冬亭反應過來,撞人的兇手都已經跑遠了。
“沒長眼睛啊!他媽撞了人就跑,肇事逃逸從小練的是吧!”
池冬亭要氣死了,一時又想追上人揍一頓,又想去扶葉溫余,兩邊一猶豫,動作就被人搶了先。
嚴琛不知何時從對面來到跟前,動作迅速一把將葉溫余打橫抱起來:“繼續跑,我送他去校醫院。”
而目睹了這場突發情況想沖過來幫忙的同學見狀都停在了半路,眼睜睜看著他抱著葉溫余離開了操場。
太陽躲進厚重的云層,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雨,周圍起了風,將殘留的熱氣飛快吹散。
瀝青跑道表面并不光滑,無論大小,摔下去就是事故。
膝蓋和掌根的麻木退去,火辣辣的痛覺蘇醒,運動之后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卻還沒有緩過來。
葉溫余又累又痛,一時說話的力氣都沒有,懨懨歪著腦袋靠在嚴琛肩上,閉著眼睛細細喘氣。
嚴琛低頭看了他一眼,臉色更沉。
快到晚飯時間了,校醫院沒什麼人,值班的護士一看只是擦傷,拿了雙氧水和外敷的藥,把他們帶到旁邊的看診房間。
結果膝蓋的傷口還沒清洗完,外面就有學生扯著嗓子喊發燒掛號。
護士兩頭忙不過來,一遍應著外邊的學生,一遍加快手上動作,一下沒注意輕重,棉簽摁得葉溫余嘶地抽了口氣。
嘖。
看得嚴琛一直就沒松開過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我來吧。”他上前。
護士問:“會弄嗎?清洗上藥這些。”
嚴琛:“嗯。”
護士想著也不是什麼有技術含量的活兒,就把藥給了他,交代一句“有事喊我”后出去給人掛號去了。
嚴琛接手了護士的工作,拿著藥瓶和棉簽在病床邊坐下。
葉溫余支著腿坐在床上,褲腿挽到膝蓋上方,擦傷的面積不大也不小,只是凝著血絲紅腫的一片覆蓋在白皙干凈皮膚上,看著格外猙獰嚴重。
手上也是,甚至比膝蓋還要嚴重一些,傷口全破了皮,有細小的血珠在從破皮的地方往外滲。
嚴琛將雙氧水倒在兩處傷口上完成清洗消毒,又沾了藥水,一手握著他的藥水,仔仔細細上藥。
全程一言不發,動作放得很柔很輕,臉上卻像是結了一層溫度零下的冰霜,眉目深邃鋒利,渾身低氣壓嚇人。
葉溫余好像從來沒見過嚴琛這個模樣。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想,他應該能理解池冬亭說嚴琛又冷又兇,生人勿近的話了。
看起來確實很兇,一點也不好相處。
可他還是一點沒覺得他可怕。
甚至覺得這樣異于平常的嚴琛,看起來格外的……可愛,像只發脾氣的大狼狗,看著唬人,實際稍微哄哄就能委屈巴巴沖人撒嬌。
“沒事的。”葉溫余低聲跟他說:“看著嚴重而已,只是擦破皮,幾天就好了。”
嚴琛沒說話,表情也不見好。
很快膝蓋的傷處理完畢,嚴琛扔掉用過的棉簽,換了新的,沾上黃褐色藥水,繼續處理葉溫余的手。
手腕,手指,指尖,所有平時在他眼里等同矚目的存在,如今都比不過掌根那片淋漓的傷痕。
經過清洗的創口看起來更加脆弱破碎,剛擦掉一點血痕,很快又有新的鮮紅滲出來,擦不干凈,只能等待它自然凝固結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