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仔別這樣。”時野勸他。
私底下戴濤也找時野聊過,說表弟陳虔也跟他說清楚了不關柳清川事情,是自己誤會了。
“那你找個機會跟柳清川道歉吧?”時野說。
戴濤點了點頭。
汪燕燕轉學之后,三班要重新選班長了,儲老師指名了柳清川問其他人有沒有意見。全班都把目光轉向了戴濤,特別是傅豪一臉兇神惡煞地瞪著他,聽到一個“不”字就準備踩扁戴濤的腳趾。
戴濤本來就生得黑,這下臉憋成了豬肝色,他不好意思地搖頭。
于是傅豪挪開了自己的球鞋。相處了一段時間之后,傅豪發現自己跟戴濤還是挺有共同語言的,畢竟兩人是倒數第一跟倒數第二的關系。
好幾次,戴濤都偷偷地問傅豪,“野哥跟川哥現在關系這麼好嗎?”
在《時代在召喚》的音樂聲中,傅豪看著做早操時故意轉錯方向去看柳清川的野哥,回答道,“他倆不是一直這麼好?你有意見嗎?”
“沒…”戴濤見人高馬大的傅豪還是挺怕的。
野哥和川哥要好不是挺正常的,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傅豪在心里想。
轉眼又到了十一長假,李娟芬的毛衣從夏天織到了秋天,還差兩個袖管,阿婆很爭氣地記得每一個人,只不過因為半身無力坐上了輪椅。
盡管頭疼和嘔吐都越來越頻繁,但阿婆還是忍住了。
石榴樹枝頭的花兒都快掉完了,馬上要結果子了,時野隨手摘了最后一朵花放進柳清川翻開的書本里。
“最后一朵,送你當書簽。”
“謝謝阿野。”柳清川回過頭親了他一口,“放假帶阿婆去公園逛逛吧?”
“嗯。
”
柳清川正坐著在看書,時野摟住他的脖子又送了一個綿長而細致的吻,直到吻得書本被柳清川合上,藏起了那朵石榴花。
然后,兩人透過忘記關上的門,看見了坐在輪椅上的阿婆。
第五十六章
時野是真的嚇壞了。
一瞬間猶如兜頭一盆冷水,澆得他僵在原地來不及反應,環著柳清川脖子的手甚至忘記了抽回。阿婆錯愕驚異的眼神,讓時野整個人手腳冰涼、狼狽不堪。
明明沒做錯什麼,此刻竟覺得自己十惡不赦。
時野意識到自己確實得意忘形了,他像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恨不得告訴全世界自己在跟柳清川談戀愛。
課桌下忍不住牽起的手,還有無人角落里的那些偷吻,讓時野逐漸忘記了自己喜歡上的是一個男生,而他們還在一個連早戀都會被叫家長的年紀,更何況喜歡的是同性。
時野想是太放縱了,因為連神經大條的傅豪也來問過自己是不是和柳清川太要好了,要好得仿佛連體嬰兒難舍難分。
更別提那些深夜里難以啟齒的荒唐事情。
他似乎已經忘記了柳清川和陳虔承受過的非議,畢竟這個時代信息還不夠開放,人們并不寬容,就連民政部的官員都在不久前官方表態,中國是禁止同性婚姻的。
原來這條路真的很難,怪不得柳清川總對自己說別怕。
祖孫倆隔著一扇門互相看著,還是柳清川先做出了反應。
他徑直走到阿婆的輪椅前,剛要開口說什麼,卻只見阿婆指尖顫動著,然后臉上露出痛苦惡心的表情,不可控制地吐了出來。
柳清川下意識地彎腰抱住阿婆,那些嘔吐物越過他的肩頭,有大一部分殘留在他衣服背后。
“對不起,阿婆。”柳清川緊緊抱著阿婆,顧不得滿身狼狽,“是我的錯,不關時野的事。”
他猛地想起新年第一天,媽媽就對自己說過,“小川,我知道這麼說可能冤枉你了。但你看阿婆這樣子,我們不能對不起她,你不能把她唯一的孫子帶上彎路。”
柳清川想媽媽是對的,是自己定力不足,控制不好忍耐不了。
阿婆剛吐完整個人虛脫無力,只能輕輕拍了拍小川的肩膀,剛想說什麼,令人難以反抗的頭痛卻又突然來襲。
隨著腦內腫瘤逐漸變大,顱壓也在不斷增長,頭痛欲裂的頻率越來越高。之前頭痛只出現在清晨,現在卻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阿婆。
像是利刀撕裂著,又像是斧頭猛砍著,發作時的那種痛甚至令阿婆連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柳清川心疼地看著阿婆,愈發內疚。
時野望著抱在一起的兩人,盯著柳清川一片狼籍的背影,終于邁開了步子,而這時李娟芬也進門了。
她看著屋內的景象,匆忙放下從傅豪家拿來的飯盒,跑到阿婆面前擔憂地說,“怎麼又吐了呢?吃好飯不是剛吐過。”
“頭痛得厲害嗎?”李娟芬從兒子手中接過阿婆,憂心忡忡,“阿婆,不是讓你在門口等我嗎?我就去拿點東西的功夫,怎麼又吐了?”
李娟芬帶阿婆出去逛逛,本來開了門準備跟阿婆一起進來的,想起傅豪媽媽說熬了土雞湯,又匆匆忙忙趕去拿了。
“小野還愣著干嘛?幫忙打點水來,好不好?”李娟芬又看了眼一身味道的兒子說,“你也快去洗洗吧,阿婆我來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