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燕燕。”傅豪說,只是這聲名字之后,再沒有下半句了。
燕燕等了好久好久,直到確定再沒有其他話了,她低頭笑了下,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說,“多跟我聯系啊!有八卦不能瞞著我。”
說完,她小跑著奔向一旁的阿婆,抱緊這個已經很瘦弱的老人,撒嬌地說,“阿婆,你可千萬不能忘了我啊!我是燕燕,是你的小燕子。”
我是你的小燕子,是那首童年歌謠里的小燕子。
記憶像是回到了小時候,那時候阿婆還很年輕,她沒有這麼瘦這麼小。也是在這條巷子里,在紅通通的石榴樹下,阿婆會邊拍手邊唱著那首《小燕子》。
“小燕子,穿花衣,
年年春天來這里。
我問燕子你為啥來?
燕子說,這里的春天最美麗!”
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汪燕燕看了一部豆瓣評分很高的韓劇,叫《請回答1988》。
她想自己也擁有過一個雙門洞,那里有親情、友情和愛情,還有大人回不去的歲月,與少年回不去的青春。
特別是那時的傅豪真是像極了狗煥。
但不管怎樣,當汪燕燕試著去問候2003年的石榴坊,她總能得到回應,因為她走時的那些石榴樹一直在,花一直在開。
第五十五章
石榴樹的大合照少了汪燕燕家一個角,傅豪的自行車后座也空了起來,他每天看著柳清川騎車帶時野心里就觸景生情,怪不是滋味的。
于是在傅豪的強烈抗議下,時野開始自己騎車上學,三個大男生或前或后地騎在這條熟悉的上學路上。
和風暖陽下,車輪的影子交錯著在水泥路上滾啊滾,時野騎到傅豪身邊問他,“想燕燕了?”
“想她干嘛?兇得要死。”傅豪嘴硬。
時野嘖嘖了兩聲,說,“那下次燕燕打電話來,我不叫你了。”
“野哥別…”
“說真的,那天干嘛不表白?”時野往邊上讓了一點,給柳清川留了個位置。
傅豪摸了下腦袋,抬頭看了眼天空,難得文藝地說,“她這麼優秀,會有更廣闊的天地,也會遇到更好的人。野哥,我不想拖她后腿。”
“你啊你,真是蠢。”
時野說完沖柳清川打了個響指,兩個人飛快騎了一段,把傅豪甩得老遠。
路邊的香樟樹越長越高,面對面傾斜著身子,像是被藍天白云逗得笑彎了腰。時野看了眼柳清川,很慶幸自己喜歡的人就在身邊,他沒有錯過。
“在想什麼呢?”柳清川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想你行不行?”
“行。”柳清川笑了。
時野看著自己男朋友的笑只覺得好看極了,像是春天的花,和夏天的陽光。他又騎近了一點說,“說真的,我一開始以為你會跟燕燕好。”
“嗯。”
柳清川看著他又笑了,兩人并排騎著,車輪按同一個頻率轉動著。
“結果沒想到自己挖了她墻角。”時野又說,“換作別人,估計要恨死我吧?話說燕燕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柳清川低頭看著兩人滾動的車輪,想起那個流星雨的夜晚,他其實很怕自己傷了一個女孩子的心,但汪燕燕的聰明懂事卻反過來安慰了自己。
時野見柳清川低頭,拿自行車頭別了他一下說,“我明白了,你跟燕燕有秘密瞞著我,是不是?快說!”
“不說。”
“不說小心我弄死你。”時野囂張地說。
柳清川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說,“那你晚上弄吧,我等著。
”
這一句卻一下子讓時野紅了臉,想起這段時間兩人像上癮似地在被窩里做著荒唐的事情。
也許是青春躁動,也許是食髓知味,房門一鎖,兩人就在屬于自己的小天地做著私密又親昵的事情,越做越熟練。
原先說的陪睡覺就像是打上了引號。
柳清川那時的模樣總讓時野想起在石榴下初見的場景,他干干凈凈的,大夏天也不怎麼出熱,不像自己那會兒剛打完籃球滿頭大汗。
所以,時野總喜歡去逗柳清川,弄得他也汗涔涔的,看他額間的汗水順著眼尾下滑,路過那顆小痣。
這時候,時野就會嫌棄地摘下柳清川的眼鏡,然后又被他一個翻身壓在床上親。
但無論弄得多晚,柳清川再沒有睡遲過,這像是對媽媽和阿婆的尊重。
“野哥川哥,你們在說什麼悄悄話!”
傅豪拼命地騎車追上了兩人,時野瞥了他一眼,又飛快地蹬了起來甩開他一大截,回頭說,“你先追上我,我就告訴你。”
柳清川看著騎車回頭笑的時野,想起自己在這條上學路上的怦然心動。頭頂的香樟樹遮天蔽日,阻隔著熾熱的陽光,像是把一半的溫柔都藏進了這綠色里。
傅豪憂傷地過了一陣沒有同桌的日子,就在他要以為自己會一直孤家寡人時,儲老師給他安排了一個同桌。
戴濤回來了。
儲良辰幫他們家申請了低保戶的補助,又囑咐戴濤要把錢看好用在自己和媽媽身上,最重要的是希望他回來上學。
想起以前戴濤對柳清川做的事,傅豪就甩了他新同桌一張臭臉。
他倆一個壯得像熊,一個瘦得像猴,搭配挺滑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