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大門緊閉著,有人難受得紅了眼眶,有人緊張得一言不發,也有人滿不在乎地聊著天。
時野和柳清川一言不發地在冰冷的椅子上坐下了。
此刻,連柳清川都不知該說些什麼,他只是摟緊時野的肩膀,溫柔地說,“睡會兒好不好?我陪你。”
時野嗯了一聲,把頭緩緩靠在柳清川肩膀上,熟悉的氣味讓他安心了不少。但好像還是不夠,于是時野握緊了柳清川的手,兩個人的手指緊緊攥在一起,用盡了力氣。
柳清川用下巴蹭了蹭時野短短的頭發,替他摘下了眼鏡,就這樣緊緊摟著他,看著時野慢慢閉上眼睛睡著了。
手術室門口突然來來往往很多人,這里有人生有人死,有重聚也有離別,柳清川睜著眼睛一直沒睡著,直到身邊坐下一個人。
那人還帶來了一條毯子。
“小川哥,沒想到真的是你。”剛才那個男護士是陳虔,衛校跟醫院定點合作,特殊時期人員緊張把這些學生都借來了。
柳清川看了他一眼,一下子沒認出來。
于是陳虔摘下口罩露出清秀的面容,他眉眼彎彎地說,“我認出你了,我還記得你眼角的痣。”
柳清川說了聲“謝謝”,替時野蓋上毛毯,陳虔也幫著掖掖好。
“小川哥,我現在在上衛校。”陳虔說起來有點不好意思,畢竟是職校,“不過現在男護士挺少的,前景應該不錯。”
時野像是睡得不舒服,又往柳清川肩窩里蹭了蹭,貼著他的脖子。
陳虔都看在眼里,他低頭笑了下,然后釋然地說,“小川哥,那時你說還沒遇到喜歡的人,現在是遇到了嗎?”
柳清川點了下頭,然后說,“那件事情很抱歉,害你了。”
“不是的,你別這麼說。”陳虔很認真地看著柳清川的側臉,他感覺自己依舊很心動,只不過這已經是他愛過且求而不得的人。
“是我害你了,我那天喝了點酒有點沖動了。”
后來柳清川家里發生的事情陳虔都知道了,相比于自己,他對柳清川的遭遇更加心痛,畢竟這個他愛的少年本該是學業有成、家庭美滿、前途無量的。
那天他守著柳清川房間門口是想再表白一次試試的,少年人的愛慕看在成年人眼中原形畢露,柳軍說柳清川馬上要出國了,為什麼陳虔不給自己留一點回憶?
可是他不知道柳清川父子之間發生了什麼,原本只該屬于自己的那張照片,傳遍了校園里每一個人。
其實,他和柳清川之間哪里存在誰害了誰,不過都是成年人計劃的受害者。
只不過最后機關算盡,柳軍自己鋃鐺入獄。
陳虔貪戀地看著柳清川,就像他曾經在教室、在操場、在校園的每個角落偷偷地看著他。
但陳虔想自己也并不是一無所有,他有過一個帶著點酒味單方面的吻,即使這個吻最后害了他們。
“你們是同學嗎?”陳虔試圖打破沉默。
柳清川動了動胳膊讓時野睡得舒服些,說,“是的,也是隔壁鄰居。”
“真好。”陳虔眼神里是真的羨慕,“小川哥你還記得那時候我問你,你沒有喜歡過男生你怎麼知道自己是同性戀?像我的話,知道自己喜歡你,所以我是同性戀。”
“你回答我,你在等那個人。
”陳虔無奈地笑了下說,“我有很卑鄙地祈禱,那個人永遠不要出現。但現在他出現了,我覺得挺好的,真的。”
“祝你們幸福,小川哥。”
柳清川看著身邊這個清秀的少年,陳虔一直很好,柳清川知道。
他對于喜歡男生這件事情,坦蕩又磊落,即使之后面對流言蜚語也只是默默承受著,現在還會反過來安慰柳清川,告訴他上衛校也沒什麼不好的,他很喜歡。
“你也一定會幸福的。”這是柳清川唯一能對陳虔說的。
“借你吉言哦。”陳虔笑起來很好看,甜甜的,他站起來說,“我要回去了,等下病人找我。對了小川哥住院的是你?”
柳清川說,“奶奶。”
陳虔哦了一聲,站在柳清川面前說,“好人有好報,一定會沒事的。”
他又蹲下/身打量了一眼熟睡的時野說,“長得很帥!小川哥跟你很配。”
此刻手術室門前已經空無一人,陳虔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柳清川低頭看著時野,用手指輕輕撫摸著他眼角的傷疤,然后在他的嘴唇上落下了一個吻。
時野卻睜開眼睛說,“第二次了,你又偷偷親我。”
第四十八章
柳清川被當場抓包,賴也賴不掉,他摸了摸時野頭發說,“什麼時候醒的?”
“從你跟老相好開始聊天就醒了。”時野逗柳清川,他本來就睡性輕,醫院這種地方又睡不好,一直在半夢半醒之間,直到聽到一個很清朗的聲音叫“小川哥”。
時野暗暗在心里想,其實柳清川也是蠻蠢的,每次都以為自己睡熟了。
柳清川無奈地笑了下。
“其實除夕那晚,我也醒著。
我知道你親我了,還說了新年快樂。”時野把眼鏡戴上,想把柳清川看清楚一點,又笑他,“這麼大個人,做事總是偷偷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