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川和時野肩抵肩坐著,他挪開圈著時野的手臂,眼神很濃重,時野沒想到柳清川會反問自己。
他說,“那你呢?”
時野慌了神,連鼻息都慌亂了起來,大腦一片空白,他咽了下口水,喉結在柳清川的視線下滾動著。
傅豪看著莫名其妙的兩個人,突然有種不好的第六感,不會其實川哥和野哥都喜歡燕燕吧?之前說的不喜歡都是騙自己的?
他也一下子緊張起來,整個人坐立難安。
只有汪燕燕饒有意味地打量著她的小川哥和小野哥。
只是這個反問還沒得到回答,電視里卻突然插播了一條讓人難以置信的新聞,人們驚異扼腕,仿佛這是愚人節最大的玩笑。
香港明星張國榮墜樓了,從文華酒店二十四樓跳下,搶救無效宣告死亡,終年46歲。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震驚了所有人,鮮活的生命結束同時,一代巨星也隕落了。傅豪詫異地問,“這是愚人節的玩笑,還是真的?”
其他三個人都沒說話,時野看著電視畫面里文華酒店的樓頂突然失了神。
柳清川知道阿野是想起了爸爸,于是他把撤走的手臂放了回去,拍了拍時野的肩頭。
時野手腳冰涼,卻在心里想著柳清川真的是很懂自己,知道自己害怕什麼痛什麼,總能在最恰當的時候安慰到自己。
于是,他試探著靠在了柳清川的懷里,像是沒那麼冷了。汪燕燕也察覺到了時野的異常,她拿起遙控板想換臺。
但連換幾個,說的都是這條新聞。
“班長,你換來換去干嘛?我還要看的。
”傅豪提出意見,“聽人說他好像是同性戀,不會是因為這個跳樓的吧?”
汪燕燕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想這個人真是蠢到了極點啊,說出來的話更加是不經大腦,實足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同性戀也跟你沒關系。”汪燕燕忍不住打了他一下。
傅豪委屈地摸了摸頭說,“我也沒別的意思,我就隨口說說。”
只有時野聽到這三個字時突然抬頭看著柳清川,兩個人近得鼻尖都碰在了一起。
時野想起之前聽戴濤說的,想到他的柳清川也被人這樣流言蜚語過,雖然他不知道張國榮是不是同性戀,新聞里也沒說跳樓的原因。
但他就是很心疼柳清川,于是時野抓住了他的手,然后他看著柳清川說,“我今天不表白。”
“哦。”
“但你給我時間,讓我想一想。”
柳清川有些意外地看著他,兩個人的手在看不見的地方緊緊牽著,傅豪和汪燕燕正在專心致志地看新聞。
隔了好久,柳清川說,“好,但你別勉強自己。”
“我不勉強。”時野很快地接,他想了想又說道,“就…在我沒表白之前,你不許比我先表白。”
“好,都聽你的。”
柳清川覺得他實在可愛,忍不住用指腹摸著時野手掌突起的骨節,一顆顆摸過去。
他又想吻時野了,吻阿野的嘴唇,舔過上面的小泡泡,像是蝴蝶貪戀著夏天。
第四十六章
張國榮離世的噩耗讓新聞媒體好幾日都陰云密布,但好在轉折來了,清明前夕衛生部在北京召開了新聞發布會,時任部長聲稱,“非典疫情已經得到了有效控制,在中國工作和旅游都是安全的。
”
他還補充道,“戴不戴口罩都是安全的。”
坐在電視機前收看發布會的老百姓都松了一口氣,熏了這麼久的白醋終于可以歇一歇了,正好清明踏青去呼吸一口新鮮空氣。
清明節正逢周六,難得是個艷陽天,河岸邊萬條垂下綠絲绦,柳清川陪著時野去掃了墓。李娟芬也去了,這段時間阿婆愈發黏她,是真真把她當作了親生女兒。
公墓在郊區,四人是坐直達的公交去的,公交車上許多人已經摘了口罩,但柳清川還是堅持讓阿婆他們戴著。
阿婆頑皮地把口罩拉到鼻子下面,邊透氣邊說,“不戴了吧?難受死了。”
“要戴的。”李娟芬邊說邊幫阿婆把口罩拉上去,但她剛拉上去,阿婆就又給拽下來了。
時野無奈地看著阿婆,覺得她愈發孩子氣了,之前只有他們二人生活時阿婆還挺像樣的,可現在有了柳清川母子倆寵著,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阿婆,要戴的。”柳清川幫媽媽一起勸,見阿婆又給拽下來了,他笑著說,“戴口罩的話,回去獎勵阿婆糖吃。”
阿婆最近當真像個孩子,每天嚷著要吃糖,還指明要那種酸酸甜甜的話梅糖。
時野聽到這話卻搖搖頭說,“不能吃了,牙要壞的。”
“假牙不怕壞的。”阿婆還強詞奪理,卻乖乖地自己戴上口罩。
時野爭不過阿婆,只能暗暗地掐了下柳清川的胳膊,靠近他說,“你到底幫誰?”
“你想我幫誰?”柳清川被掐得皺起了眉頭。
時野趕緊松了手,瞪了他一眼就轉頭看著車窗外的風景。公交車經過鄉下一片油菜花田,遍野的金色如春潮涌動,自由自在地生長著。
公交車上人有點多,只搶到兩個座位,阿婆和李娟芬并排坐著聊天,時野手臂撐在椅背上圈住她們,而柳清川則站在后面護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