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男孩子干活效率很高，索性連玻璃窗都擦了。

　　最上頭的玻璃擦不著，時野搬了凳子正準備踩時，柳清川攔住了他說，“我來吧？我比你高。”

　　兩人的手在椅背上短暫地接觸了下，時野說，“你什麼時候比我高了，明明一樣的。”

　　“那比比？”

　　“比就比。”

　　時野跟柳清川面對面站著，兩人干活干得熱了，把羽絨服外套都脫了，襯衫袖子也卷了起來。此時，冬日的陽光透過玻璃窗斜斜地照進來，照著兩人身上暖洋洋的。

　　地板上是窗框的影子，時野看著彼此一樣的格子襯衫，又看著柳清川把手伸到自己頭頂比劃了下，眼角含著笑說，“你看，高那麼一公分。”

　　“怎麼可能？你耍賴。”時野也去比了下，說，“這一公分明明是你的頭發。”

　　“是，誰叫我們阿野頭發短。”柳清川又笑了。

　　不知道是不是新年的緣故，時野總覺得柳清川今天笑得特別多，也特別好看。

　　兩人對視了下，柳清川看著時野眼眶下青黑的陰影，有點心疼地說，“最近晚上睡不好嗎？黑眼圈這麼重，是因為阿婆嗎？”

　　時野下意識地低下頭不讓柳清川看，悶悶地說，“嗯，阿婆晚上老是在家亂逛，我不放心她。”

　　其實，時野在心里想，睡不好一半是因為阿婆，一半是因為你啊大哥。

　　最后玻璃窗還是柳清川擦的，畢竟大五個月也是哥。時野不經意間又看到了柳清川床底下黑色的小提琴盒，小提琴就這樣安靜地躺在里面，像是把心事都關了起來。

　　時野正愣神時，柳清川拍了他一下，遞過來一個紅包。

　　“干什麼？”時野回頭問。

　　“哥哥給你的紅包。”

　　“你算什麼哥哥？”時野把紅包還給他，“不收，咱倆平輩的。”

　　“畢竟你還叫過我爸，便宜不能白占。”柳清川笑著說。

　　時野扶了下額，心想這茬真是過不去了，他堅持把紅包塞回給柳清川說，“真不要，不然我也要給你包了。”

　　“沒多少錢，你收著。算我媽給你的。”柳清川拉起時野的手走回他的臥室，把紅包塞在時野枕頭下說，“要壓下歲，這樣新的一年，阿野才會平平安安的。”

　　時野拗不過柳清川還是收下了，他看著枕頭下壓著的紅包一時沒說出話來。柳清川母子倆也給阿婆準備了紅包，阿婆笑得很高興，像是很多年的春節都沒這麼熱鬧、這麼開心過了。

　　柳清川陪阿婆在沙發上看相冊，他能夠明顯地感覺到老人記憶退化得很快，一些照片她已經不記得了，反倒是柳清川記得一清二楚。

　　時野看著在廚房里忙碌的李娟芬，想了下對柳清川說，“我進去幫下忙吧？”

　　“你會做飯？”柳清川抬頭問他。

　　“這有什麼難的？”

　　“真賢惠。”

　　“賢惠你個頭。”時野吵著要去掐柳清川脖子，突然想起那天的情景，手就停在了半空中。

　　柳清川笑著撥開他的手，說，“別氣，夸你呢。”

　　“阿野會的，很乖的。”阿婆也在一邊幫腔。

　　廚房間里熱氣騰騰，李娟芬著實忙得不可開交，她實在是太想做好這桌年夜飯了，反倒有些慌亂沒頭緒。

　　時野推開廚房的門，禮貌地叫了聲，“阿姨好。”

　　“是時野啊？先在外面等等，阿姨快好了。”李娟芬蓋上鍋蓋，匆忙回頭說道。

　　“阿姨，我幫你。”時野又把袖子往上卷了下，拿起黃瓜問道，“黃瓜要炒一下，還是涼拌？”

　　“涼拌吧，可以嗎？”

　　時野嗯了聲，熟練地用刀背把黃瓜拍碎，又切成小塊，利落地拌了碗調料攪拌好。他見著邊上放了段腌好的糖藕，又切好片在盤里擺好。

　　高壓鍋里燉了只雞，啤酒鴨和油爆蝦已經燒好了，李娟芬正在煎帶魚，準備做糖醋帶魚。

　　時野站在李娟芬身后說，“阿姨我來煎吧？油容易濺出來。”

　　“你會？”李娟芬有些意外地看著他。

　　“嗯，會一點，應該行的。”時野接過李娟芬手上的鍋鏟，說，“阿姨你去喝口水，休息一下。”

　　李娟芬看著時野熟練的模樣，感覺自己沒那麼慌亂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第一次做糖醋帶魚，也不知道醬汁調得對不對？”

　　“聞著就很香。”時野其實想對李娟芬說聲“謝謝”，但沒說出口。

　　“那你等下加點水再煮下就行了。”李娟芬對時野很放心，“我回家去拿盒八寶飯，蒸一下。”

　　“好。”時野擦了下額頭的汗，問道，“盒子里的春卷要炸嗎？我一起炸了吧。”

　　李娟芬點了點頭，比時野先說出了那聲“謝謝”。

　　柳清川見媽媽暫時離開了，偷偷溜進了廚房間。抽油煙機響著，時野正在炸春卷，大冬天也熱出了一額頭汗。

　　柳清川靠在門背后，看著時野說了句，“辛苦了啊。”

　　時野沒看到背后有人，冷不丁嚇了跳，油濺到了手臂上。他條件反射地縮了下手，柳清川已經抓住了他。

　　“疼嗎？”柳清川很快地問。

　　“沒事，就是你嚇我一跳。”

　　“對不起。”柳清川看了下時野的手臂，說道，“我來炸吧？你休息下。

”

　　“得了吧，廚房都給你炸了。”

　　柳清川笑了，拿起門把手上掛著的圍裙說，“圍裙穿上吧，等下新衣服臟了。”

　　時野說，“好。”

　　他剛準備自己把圍裙穿上，卻感覺到柳清川站在身后，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