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柳清川媽媽知道他的取向嗎,時野在心里問。
柳清川離開了一會兒,跟媽媽聊了兩句,又說了下晚上跟傅豪他們約了看流星雨的事情。等他回來時,時野大概是困極了竟在陽臺上睡著了。
低著頭的時野很安靜,也很乖。
但他睡得很熟,柳清川沒叫醒他,只能把他抱到了自己床上。像是為了掩飾自己那些說不出口的心思,柳清川鎖上了房門。
屋子里只有一盞小小的夜燈,閃著微弱的光芒。柳清川替時野摘下了眼鏡,又蓋好被子,終于像是忍不住了,伸手摸了摸他安靜的眉眼。
還有眼角那個淡淡的疤,這道疤就像熟睡的少年一樣,即使經歷過那些不美好的事情,依舊可以帶著傷疤純粹地活著。
最終柳清川的手指落在了時野的嘴唇上,他睡著時抿著嘴,不知在做什麼夢。
柳清川知道自己想吻時野,很想。
他喜歡這個少年的純粹,甚至羨慕他和朋友之間美好的情誼,時野很真誠地待每一個人,也包括自己。
但最后柳清川只是在床邊坐下,看著夜空,等待著流星雨。
他害怕這個吻會再次傷害到誰。
回憶翻涌而來,小時候的柳清川很崇拜自己的爸爸,柳軍精明能干、雷厲風行,一路平步青云而上。他們都形容爸爸升官像是坐火箭,直到后來,柳清川才發現不是這麼一回事情。
柳軍像是戴著面具,里外有兩張皮,看得到的柳軍一心撲在事業上,鞠躬盡瘁,看不到的柳軍卻在背地里瘋狂斂財,聚集財富。
柳清川嫌錢臟,柳軍卻說,“小川,金字塔頂的人哪個干凈?我們不過是在合理利用自己的權利。”
是啊,爬上金字塔就得踩著無數人的尸體而上,而柳軍最擅長的就是利用別人的弱點,他在別人絕望無助的時候,取自己所需,卻置他人于死地,對時野父親是這樣,甚至連親生兒子都不放過。
柳清川很早就知道自己喜歡男生,他家里早就有電腦,通過網絡他知道了一個不一樣的世界。柳清川一直以為瞞得很好,直到某天他發現自己忘了刪除瀏覽記錄。
那時柳軍或許有預感自己會出事,他一直假借柳清川要出國留學之名,在對外大量轉移資產。但柳清川不同意出國,于是他就逼著自己兒子,讓他在國內呆不下去。
柳清川不知道當時那個男孩子是跟柳軍串通好的還是怎樣,他倆在一個班,也彼此都知道對方喜歡男生。
陳虔跟柳清川表白過,卻被拒絕了,直到那天在柳清川的生日派對,他借著酒勁親了柳清川一口。
就那麼短短一秒的接觸,照片卻被塞進每個班的信箱里,流言蜚語很難聽。
而這一切李娟芬都不知道。
她很難受兒子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卻又慶幸要出國了,到一個新的地方就沒人知道了。直到柳軍東窗事發被人舉報抓了進去。
舉報信是柳清川寫的,他說不清自己是因為正義,還是因為恨。
柳清川甚至希望自己是個殺人犯的兒子,這樣那些沾血的罪與惡就與自己無關。而現在,他是一個貪污犯的兒子,他享受過每一張骯臟的鈔票,因為這些不義之財曾經高人一等過。
自古論語中便有“親親相隱”的道理,子為父隱、父為子隱,而他不顧親情舉報了自己的父親。當時李娟芬和兒子是有機會出國的,只是柳清川不愿意,他不愿再與柳軍有一絲一毫的瓜葛。
第三十二章
時野在睡夢中猛地驚醒,竟以為錯過了流星雨,其實也不過只睡了一個半鐘頭。臥室里燈光昏暗,時野一時不知道在哪里,只是當他看向房門方向時立刻明白了是在柳清川家。
因為在自己家,時野怕阿婆有事,從來不會把房門關上。
時野看向身旁那盞小夜燈,就看到了背靠床而坐的柳清川,他低垂著頭像是也睡著了。
陽臺的門沒關,柳清川身上也沒蓋東西,就這樣坐在地板上睡了。一時間,時野既愧疚又心疼,仿佛是自己占了柳清川的床,才害得他這樣。
時野下了床,喊了幾聲“柳清川”,想叫他到床上去睡,手腕卻被他一把抓住。
柳清川摘了眼鏡,正是半夢半醒的狀態,看向時野的眼神也有些朦朧,他輕輕說道,“幾點了?錯過了嗎?”
“沒,你去自己床上睡會兒。”時野跪在地板上,和他面對面。
但柳清川沒答應。
夜晚很安靜,夜燈照得他臉半明半暗,眼尾那顆小痣卻很明顯,時野竟看得有些入迷,然后他鬼使神差地問,“柳清川,你喜歡什麼樣的人?”
時野總想起那天戴濤描述表弟,說是長得挺好看,很秀氣,跟自己不是一樣類型。
見柳清川沒有回答,他有些心虛,像是為了掩飾自己知道他喜歡男生這事,時野又生硬地說,“你喜歡什麼樣的女生?”
到了深夜,房間內有些冷,柳清川找了件厚外套給時野披上,笑笑說,“也沒特定標準,看眼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