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些,程澄都不知道。他縮在長椅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祁嶸找到他的時候,以為他在椅子上睡著了,他放輕了動作過去,怕驚著他。可程澄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兀然睜開了雙眼。
月色下路燈昏黃,穿著淺藍T恤的青年看過來,那一刻原本茫然的雙瞳重新聚神,輕輕地一個眨眼就泛了紅。像無家可歸的可憐小狗找到了家,程澄半支撐起身子,下意識想要投入他的懷抱。
祁嶸大步流星,瞬間將最后的距離消弭,雙手環抱,徑直把他擁進懷中。
程澄被他的體溫激出所有委屈和難過,泛紅的雙眼涌出淚來,一下就哭得失了控。他本來就是個哭包,這幾年打比賽逼著自己克制,有苦都往肚里咽,可是這會被祁嶸抱住,像是有了堅實的依靠,就再也忍不住了。
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祁嶸一直哄,哄也哄不住。
“澄澄,你再哭就要把保安招來了,會以為是我在欺負你。”
祁嶸的語氣太溫柔,澄澄一邊搖頭說不哭了,一邊根本控制不住。
后來哭累了,他才終于停下來。他這才發現祁律師應該是剛下班,還穿著西裝,已經被他哭得亂七八糟了。
他后知后覺不好意思起來,小聲說對不起。
祁嶸卻說:“是我來晚了,對不起。”在他看來是他動作不夠快,才讓程澄僵持在戰隊受委屈。今天的事他已經都知道了,早知道他過得是這樣的日子,他該再快一點的。
“怎麼能怪你……”
祁嶸不欲跟他糾結這個,問他:“夜深了外面冷,先找個地方住?”
“我沒帶身份證。”
“那去我家?”祁嶸指著不遠處說,“就是那一棟。”
祁嶸早已被他劃入可信任列表,他這會又遲鈍,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下來。直到被祁嶸帶回家,打開門看到祁嶸的媽媽和他家阿姨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來。
祁母也嚇了一跳,他自然認得這是誰,但是他沒想到兒子這麼快就把人帶回來了。可是好像有什麼不對勁,大晚上的,程澄還哭得眼睛都腫了。
祁母立刻迎了上去,劈頭蓋臉質問祁嶸:“你是不是欺負人了?!怎麼把人弄成這樣?”
這要不是自己親媽,祁嶸能跟人好好討論一下邏輯學在吵架中的適用。什麼叫他欺負人,把人弄成這樣,他把程澄欺負成這樣,那能是哪種欺負?
祁嶸怕程澄不想跟陌生人多說自己的私事,隨口糊弄了一下,給程澄介紹了一下人,就帶著他往樓上客房去。
家里客房是常年收拾好的,隨時可以住人。
結果上樓梯的時候他一回頭,程澄整個繃著,走成了同手同腳。
他一愣,問:“怎麼了?”
“我緊張。”
“見到你媽媽緊張。”
祁嶸這時已把人帶上樓,剛打開客房門把人讓進去,他想也不想就把門帶上了。斂眸,垂首,問他:“為什麼見到我媽緊張?”
他問完,程澄不說話了,他又問:“怕她對你印象不好?”
程澄點頭。
祁嶸下一個問題都到了嘴邊,想了想硬生生憋了回去。程澄今天情緒很大,他不該這時候去要答案,至少應該給他平靜思考的機會。
“先洗個澡,衣服我一會給你拿過來。洗完你就早點睡。什麼都別想,明天一切交給我。
”
“嗯。”
把人哄去洗澡,祁嶸連夜把最后的證據材料整理了出來。第二天一早,他作為代理律師正式向NTC提起解約。
那天是陰天,祁嶸帶上了律師助理,程澄跟在他身后,看得有些恍神。他最近見慣了他晨跑的樣子,再見到西裝革履的他一時移不開眼。寬肩窄腰,風度翩翩,頭發抓起來露出飽滿的額頭,滿身職業精英的氣勢。
戰隊經理被叫過去的時候沒當回事,直到見到人。
“你好,我是程澄的代理律師祁嶸,接下來將全權代理他和貴司的解約事宜。”
“解約?!不是,Cora你開玩笑吧。昨天的事你聽我解釋,我就是逗你呢,不用去什麼網吧賽,根本沒這回事,我就是跟你開玩笑。”
程澄站在一邊沒說話。來之前祁嶸跟他說好了,交涉全部由他來,律師在場可以全權代表他的意見,他可以不開口。
祁嶸取名片,遞過去時戰隊經理一眼看到了他的手表。百達翡麗,玫瑰金表盤,鱗紋鱷魚皮表帶,市價六十萬打底,他看向祁嶸的目光變了,能戴得起這種表的律師,在業內絕不是無名之輩。
Cora不是在開玩笑,而且,他很當真。
祁嶸確實是故意的,其實他平時不愛顯擺財力,但是出身給了他充足的底氣。
戰隊經理不是真蠢人,他斟酌了一下,說:“祁律師,請稍等,這事該我們法務在場溝通。”
“不必了,對于貴司的各項違反勞動法、電競法的行為,我們掌握了充分的證據,起訴書已經擬好提交至法院。今天過來只是當面告知,貴司法務有需要可以與我聯系,解約事宜我的委托人不會回應貴司任何問題。
”
“對于貴司要求我的委托人出席的各類不合理活動,輿論反響非常直接,但我要提醒貴司的是,損害職業形象也是一種侵權,望貴司謹慎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