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仟拿開了手，楚亦星望去，就見待在他小腿上一個多月的石膏此刻被開膛破肚地扔在地上，他的小腿完好無損地擱在腳凳上。

　　“過幾天去拍個片子，石膏拆了拍片更清楚，我估計應該是沒什麼問題了，年輕嘛，恢復得快，后面好好養著就行。”李醫生站起身，擔了擔身上的石膏屑。

　　顧仟輕輕捏了捏楚亦星緊繃的肩膀，送李醫生出去了。

　　“楚亦星，膽挺小啊。”傅明羽等顧仟出了房間，酸唧唧道。

　　要是剛剛楚亦星拽他衣角，他一點意見沒有，甚至非常高興，但看著楚亦星拉著那瘋狗的衣角，他別提哪哪不舒服了。

　　楚亦星沒理他，他長長呼了一口氣，發呆地看著自己一個多月沒見的小腿。

　　顧仟送完李醫生進來。

　　楚亦星看到顧仟，一下子回過了神，剛放松的神經又重新緊繃了起來。

　　剛剛拆石膏的恐懼，讓他暫時忘了顧仟突然回來帶來的威脅。寬敞的房間，他卻突然覺得壓抑。

　　顧仟似深海的眸子看向傅明羽，“你怎麼來了？”聲音沒有起伏。

　　楚亦星心猛地緊縮了一下，急迫道，“是我讓....”

　　“我來看楚亦星，怎麼，不可以嗎？”傅明羽打斷了楚亦星的話，挑釁地看著顧仟。

　　顧仟眸里依舊看不出情緒，“沙發上那堆東西是你帶來的？”

　　“是啊，我能給他更好的。”傅明羽頓了一下，直直地看著顧仟，“不只是補品，我能比你更好的保護他，如果那天是我去，他絕對不會是現在這樣。”

　　楚亦星心完全縮了起來。這傻子怎麼又開始了！上次在病房就是，現在又來了！他是不是完全忘記了那次在酒店包廂被顧仟幾乎掐到窒息！

　　“傅明羽，你行了，我人也看過了，你趕緊回去。

”楚亦星揮手趕著傅明羽，他看到顧仟眸子很明顯地動了一下，那是他發怒的前兆。

　　傅明羽看著楚亦星急切地給他下逐客令的模樣，捏緊拳頭。

　　又是這樣，總是這樣，每當他和顧仟到這種時候，楚亦星第一個總是趕他走。他就這麼比不上這瘋子嗎！他也真是犯賤，每次的待遇都一樣，還總不死心地往上撲！

　　傅明羽張嘴還想說些話，但又頓住了，他猛地撞了一下顧仟肩膀，出去了。

　　顧仟看了眼楚亦星，隨即轉身往外走。

　　楚亦星心一墜，“顧仟！”顧仟現在要去哪，去攔住傅明羽嗎！

　　顧仟被他喊住，轉過身望向他。

　　楚亦星不自然地舔了舔嘴唇，“我...渴了。”

　　顧仟頓了一下，眼睫微垂，“好。”

　　當楚亦星聽到房間外傳來倒水聲，心才完全放了下來。

　　顧仟端著水進來，遞給楚亦星。

　　楚亦星接過水，現在看到水，他確實感覺有些口干舌燥，于是將杯中水一飲而盡。

　　顧仟拿過楚亦星手中空了的水杯，默了片刻后道，“亦星...其實我本來就是出去給你倒水的，你的嘴唇很干。”

　　楚亦星微怔，一時間說不上來什麼感覺。

　　顧仟在扶手椅旁蹲了下來，仰頭看著楚亦星，牽強地笑了笑，嘴角里盡是苦澀和落寞，“亦星，你放心好嗎，我不會對傅明羽怎麼樣。我確實看到他在這里很不舒服，但我說過，我會學著去考慮你的感受，我知道我如果對傅明羽下手，你會很痛苦。”

　　楚亦星看著顧仟的眼睛。他現在才注意到，顧仟的眼睛看上去很疲憊，里面盡是紅血絲，眼下帶著烏青，現在顧仟靠近，他能聞到一股煙草味，不嗆人，味道卻也不輕，顧仟吸了不少煙，他記得顧仟是沒有煙癮的。

　　“你知道傅明羽今天會來是嗎，你怎麼知道的，監聽了我的電話，還是在家里裝了攝像頭，監控我的一舉一動。”楚亦星的聲音很冷漠也很平靜，似乎對顧仟的舉動一點都不意外。

　　顧仟頓住，搭在扶手椅上的手縮緊。

　　太疼了，楚亦星說的每句話，都太疼了。他以前怎麼從來不知道，楚亦星原來可以做到這麼傷人，刀刀往肉里扎。

　　顧仟吸了口氣，眼眶發紅，“沒有，亦星，這兩個我一個都沒做。你也許可能會不相信，但真的是昨天李醫生打電話告訴我，你可以拆石膏了。亦星，我承認，我本來是想這麼做，可是我怕被你發現，就算被你發現的可能性很小，我也怕。我怕你生我氣，我怕你對我失望，這兩個中的任何一個我現在都承擔不了。”

　　忽然楚亦星感覺到嘴角傳來一點涼意，是顧仟伸手碰了他的嘴角。

　　“亦星，你這里以前總是往上揚的，特別是在你說話的時候。我當時在想，這小孩兒怎麼總是這麼開心，跟個傻子似的。” 想起十五歲時候的楚亦星，顧仟嘴角不由向上揚， “可是我漸漸發現，我喜歡看你說話，喜歡跟你待在一起，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好像沒有什麼值得煩的事，就算有也沒關系，一會兒就會消失。”

　　楚亦星手不由自主顫抖起來，他把手放進口袋里，不想讓顧仟看到。

　　“可是我這次回來，很少再看你揚著嘴角了，你眼睛也總是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