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仟怎麼成這樣了,那個無所不能,光芒萬丈,不管何時都從容不迫的顧仟在什麼時候竟成了這樣!
后面的事,就算顧仟還沒說,他也能想象,一定會比他母親的死去更加痛苦更加讓人絕望,否則不會把顧仟折磨成這樣。
他不該逼問顧仟的!他不該!要顧仟親口講述這些讓他痛苦萬分的事,這跟要顧仟扒自己身上的傷口給他看有什麼區別。
楚亦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只能哭著,一遍遍地叫著顧仟的名字,“顧仟...顧仟....”
顧仟緩緩閉上眼睛,深深把頭埋在楚亦星的懷里,聽著楚亦星一遍又一遍,無比心疼地叫著他。
宋珩來的時候,顧仟已經睡著了,楚亦星失神地坐在他床邊。
聽到病房門口傳來動靜,楚亦星慢慢回過頭,拉滿血絲的眼睛看向宋珩,啞聲道,“你來了。”
宋珩點點頭。
楚亦星打電話給他,告訴他顧仟中槍住院的事情。
宋珩看著躺在床上,面色如紙的顧仟,問道,“他怎麼樣了?”
“沒什麼大事了,只是還是很虛弱。”楚亦星疲憊地站起身,走進病房里的洗手間,洗了把臉,把臉上的淚痕洗去。
洗完臉出來,楚亦星看起來稍稍有了些精神。
“宋珩,我有些事想問你。”楚亦星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顧仟,“出去說,行嗎?”
宋珩嗯了聲,跟著楚亦星走出了病房
兩人在醫院走廊的休息椅坐下。
楚亦星搓了搓臉,低頭看著醫院走廊光潔的地板,“顧仟告訴我...他母親死了,三年前...”楚亦星轉過身子,通紅的眼睛看向宋珩,“這三年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現在為什麼會中槍..我知道我應該問顧仟,但是....我實在是...”楚亦星哽咽,雙手插入頭發。
“我知道。”宋珩緩緩道。
其實楚亦星叫他出來的時候,他就大概知道楚亦星要問他什麼事了。
讓顧仟自己說這些事,確實太殘忍了。
宋珩避開楚亦星的目光,視線落在自己的手指上,“顧母的死,不是意外,是人為,是他爸所為。”
楚亦星猛地抽了一口氣,震驚地看著宋珩。
宋珩沒有回應楚亦星的視線,繼續道,“你還記得三年前最后一次見顧仟時,他接的那通電話嗎。那是顧母打的,她告訴顧仟,她要殺了他爸,以及他爸的新妻子。”
“...什麼...”楚亦星聲音幾乎發不出。
“那天是顧父的新妻子臨盆的日子。顧母說到的事就一定會去做,并且不達目的決不罷休。所以顧父為了保住妻小,先下了手。”
宋珩吸了一口氣。他為了幫顧仟,只是參與其中,就壓抑沉重到他快窒息,他真的無法想象顧仟是如何扛下來的。
“之后為了擺脫嫌疑,顧父把顧母的尸體安排進一架當天飛往澳洲的貨機。 顧仟父母是六年前離的婚,眾人所知的都是顧母離婚后的這些年一直待在澳洲,除了顧父,沒有人知道她其實自始至終都在B市,跟蹤監視顧父。 顧父把尸體運到了澳洲后,偽造成從游艇上失足墜海。”
其實在顧母死之前,他們就根據B市傳來的消息,推斷顧母還在國內,但他們兩當時都不愿相信。
在顧母死后,顧仟才在澳洲查到,顧母為了不讓顧父發現自己在國內,一直雇一個人假扮她在悉尼生活時。
顧母從未打算放過顧父,她的偏執,對顧父的執念,實在是太過瘋狂,太過可怕。
宋珩繼續道,“顧父為了怕顧仟報復,這三年把他困在澳洲,雖然沒有明著限制他人身自由,但是他的一舉一動其實都是在顧父的暗中監視下,最后是顧仟終于找到了個機會,聯系上了他外公,他才回了國。所以槍傷,我雖然沒有跟顧仟一起去B市,但應該是他爸所為。”
楚亦星捂住臉,癱坐在椅子上,渾身力氣像是被抽干一般,“怪不得...”
怪不得顧仟即使寧愿自己埋怨他,恨他,扯出一個蹩腳的謊言,也不愿意告訴他實話。這樣殘忍壓抑的真相要他如何說出口。
他以為他這三年受盡了委屈,卻沒想到顧仟這三年的每一步都是走在陽光照不到,只有痛苦和絕望的深淵里。
在與顧仟重逢后,他把他的委屈肆意地向顧仟傾瀉,可顧仟…
楚亦星恍惚地站起身,一步一步,緩緩地朝病房走去。
他眼前一片模糊,后悔,心疼,愧疚,震驚刺激得他眼淚根本不受控制。
病房里,顧仟仍舊沒醒,呼吸均勻地從他鼻翼里傳出。
楚亦星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病床很小,兩個大男人睡實在有些擁擠,楚亦星側著身,窩進顧仟懷里,把頭埋在顧仟胸膛。
顧仟身上的味道,還和三年前初識時一樣,獨特好聞。
還好,還好,顧仟最終安然無恙地回到了他身邊。
宋珩走到電梯間等電梯,大下午的人多,電梯等了半天也不見上來。
正等著,余光瞥見身旁一人影閃過,進了他身后的消防通道。
宋珩猶豫了片刻,也轉身推門進了消防通道。
樓道里,那人靠著墻,皺著眉頭,點了一根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