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亦星點點頭，開門走了進去。

　　病房里，何斯年正坐在病床上，側著頭看著窗外，聽到門口傳來動靜，轉頭望了口來，那張本就蒼白的臉此刻似是要與這白茫茫一片的病房融為一體。

　　看到楚亦星時，他臉上表情有些復雜，有驚訝可卻又好像在他意料之中。

　　他隨即沖楚亦星笑了笑，笑容一如既往地溫和，如果不是他頭上纏著紗布，和破損的嘴角，楚亦星都會有些恍惚，是不是什麼都沒改變。

　　“你來了，坐。”何斯年指了指病床旁的扶手椅，“要不要喝水？你嘴唇很干，我跟你說過很多次，要多喝水。”

　　楚亦星身子一抖，停下腳步，憤怒而驚愕地瞪著神色照常的何斯年，“你他媽...怎麼還有臉關心我？”

　　何斯年平淡地笑了，“亦星，我說了，我喜歡你啊。”

　　“就算我給你下藥，想強奸你，可我也是喜歡你啊，所以我當然會關心你。”

　　“我去你媽的喜歡！”楚亦星聽到喜歡這兩個字就直犯惡心，“你..你他媽個..”楚亦星頓了頓，變態兩個字還是很難說出口，尤其是此刻面對著何斯年那張依舊溫柔的臉。變態那兩個字說出，何斯年在他心里就真的被判了死刑，毫無回旋的余地了。

　　“我他媽個變態是吧。沒關系，亦星，你說不出來，我幫你說。”即使是此刻，何斯年依舊表現得那麼善解人意。

　　楚亦星此刻卻恨透了他的善解人意，他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

　　“亦星，我知道你來的原因。你想聽我解釋對吧？可是，亦星，對不起，我沒有什麼好解釋的。這就是我。”何斯年看著楚亦星，灰蒙蒙的眼睛里沒有什麼波動，語氣平淡到近乎殘忍。

　　“就是時光倒流，回到昨天，我還是會給你下藥。你知道我今早醒來的第一個感受是什麼嗎，是后悔。后悔加少了藥，后悔讓你跑出了那扇門，否則你現在已經是我的了。”何斯年面露遺憾，“亦星，你真的不想試試嗎？我沒有騙你，那滋味...”

　　“你他媽別說了！”楚亦星沖過去一把掐住何斯年的脖子，把他死死地壓在病床上，雙眸拉滿了紅血絲，“你他媽給我閉嘴！你這個變態！瘋子！”

　　何斯年的話，就像是鐵錘，敲得他腦仁嗡嗡作響，他心里那僅存的那一點希冀被敲得粉碎。這個他心里一直當作哥哥的人，真的是個變態！沒有任何的余地！他沒有誤會他！

　　何斯年蒼白的宛如死人一樣的臉，此刻被楚亦星掐著脖子，才有了血色。

　　他手放在楚亦星掐著他脖子的手上，卻并不用力，只是搭在上面，也不掙扎，雙眸直視著楚亦星血紅的眼睛。

　　最后還是楚亦星回了神，起身松開了何斯年。

　　“碰你，我都嫌臟。”

　　何斯年躺在病床上，大口呼吸著。白茫茫的病房里，只有兩人急促的呼吸聲。

　　等呼吸緩了過來，何斯年慢慢坐起身，疲憊地靠著床頭。

　　楚亦星最后望了眼何斯年，轉身就走。

　　“亦星。”何斯年叫住了楚亦星，呼吸還是有些急促。

　　楚亦星回過頭。

　　何斯年直直地看著他，此刻他的雙眸不再如一潭死水，里面帶著怨毒，仇恨，“亦星，你會遭遇這樣的事，你怪不了別人，你只能怪你自己！是你自己太單純，太天真，太輕易地相信別人！是你給別人了這個機會！你不能怪別人，你只能怪你自己！是你自己！”何斯年說到最后，幾乎歇斯底里，語無倫次，痛苦的情緒快要從他那雙眸子里溢了出來。

　　這樣瘋狂失控的何斯年讓楚亦星感覺到陌生了極點。他現在才知道，他其實從未有一秒真正了解過何斯年，他對何斯年的認知，一直都在他給他的假象里。

　　楚亦星拔腿出了病房。

　　病房外的顧仟看著出來的楚亦星，直起倚著墻的身子，“小星星...”

　　楚亦星瞥了他眼，腳下步子卻沒有停，反而加快，繼續往前走。

　　“楚亦星！”顧仟跟了上去。

　　楚亦星越走越快，橫沖直撞地進了消防通道，快要下樓梯時，被顧仟從后面一把抓住手臂。

　　“放開！”楚亦星吼道，使勁甩著手臂，想掙開顧仟的手，然而顧仟卻用了更大的力，牢牢抓住了他，把他一把抵在墻上。

　　楚亦星的后背與墻相撞，在樓道里發出嘭地一聲巨響。

　　“你他媽發什麼瘋？”顧仟垂眸，黑眸發沉，語氣直沖，急促的呼吸打在楚亦星的頭頂。

　　“不用你管！”楚亦星抬起頭，瞪著顧仟。

　　顧仟微怔，頓了片刻后，“你哭了？”

　　醫院的樓道里并不昏暗，顧仟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楚亦星泛紅的眼睛。

　　楚亦星扭過頭，“我沒有。”

　　顧仟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你是不是傻逼？為了個神經病，他媽有什麼好哭的？”

　　“哭你媽！我說了我沒哭！你他媽放開我！”楚亦星扭著胳膊，和顧仟對抗著力，一顆眼淚卻背叛地，啪嗒從他眼眶里掉了出來。

　　“你哭了。”顧仟又說了一次，但這次不是疑問，是陳述，語氣平靜。

　　“你耳聾是不是？我說了...我..沒有..”楚亦星聲音卻控制不住地哽咽了起來，最后幾個字說的很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