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看到江惡劍果然心細地找來此處,司韶令卻神色淡淡,似乎并不意外。
直把江惡劍看得心底一陣陣顫栗,比剛才還要內疚百倍。
因為——陶恣手腳雖不能行動自如,但到底師承以內力聞名江湖的擎山,依靠手肘與膝蓋支撐身體,發起瘋來難得的與不能動用內力的司韶令相持平,加上陶梧也連司韶令都不認得了,不顧一切地幫著陶恣,江惡劍落地時,看到的三人情形實際令他不忍直視。
他做夢都想不到,有朝一日司韶令會被陶梧以兩條鐵臂勒住脖子,與身上陶恣扭打成一團,把陶恣一頭雞窩般的亂發都快扯掉了,扯得他慘叫連天,胳膊肘胡亂掄在司韶令鼻梁,霎時掄出一縷鼻血。
當真應了那一句——虎落平陽被犬欺。
尤其,司韶令面無表情看向江惡劍,流至嘴角的鼻血仿佛會說話。
說——等著。
江惡劍:“……”
至于陶恣,一見到江惡劍,更火冒三丈間,儼然也知曉江惡劍的厲害,連滾帶爬回到了陶梧身后。
鼻青臉腫地接著朝他道:“你這瘋狗怎麼還沒死?又跑來青鄴干什麼!”
“我警告你,司韶令,司韶令已是我師弟的人了,不信你看他身上,都,都是我師弟親的,你不許再糾纏他!”
“……”是司韶令脖頸附近被江惡劍啃咬過的一排排齒印。
提起這個,江惡劍更不敢與司韶令對視。
他只冷笑一聲,像呲著獠牙的惡鬼,一步一步朝陶恣走過去。
嚇得陶恣緊緊抱住陶梧,終于讓陶梧放開了司韶令。
也猛意識到什麼,生怕江惡劍對陶梧動手,陶恣又急忙改口:“不是我師弟,是,是啞巴叔,我們都聽到了——”
應回想起那一番穿透石壁不絕于耳的難堪聲響,陶恣臉一紅,話鋒一轉,又沖江惡劍氣道:“但啞巴叔心地善良,有情有義,出,出淤泥而不染,比你這瘋狗強了一萬倍——”
“可你不是說,要給我當牛做馬麼?”
江惡劍忽地開口,嗓音嘶啞著打斷他。
“……”
陶恣聞聲一怔,大張著嘴,像被瞬間點住了穴道。
第123章 吃醋
陶恣顯然無法接受,那個冒險將他從七殺齋帶出來,及時保住他一雙手腳,因救他而招惹神門受盡折磨的救命恩人——啞巴叔,為何一眨眼,變成了眼前這個他恨不能手刃的殺父仇人。
愕然盯著江惡劍的臉,過了半晌,他才顫聲開口:“騙人……”
“你這厚顏無恥的瘋狗,不許學我啞巴叔說話——”
“別忘了,你親口說的,只要我帶你來見司韶令,就給我當牛做馬呢,”江惡劍看著他不死心掙扎的臉,離他更近幾步,笑著又強調道,“出爾反爾,可不是你們正道的做派。”
陶恣無疑更氣血上涌:“不可能!你——”
“不過,”而江惡劍話鋒一轉,臉上笑容又變得兇獰,“你敢趁人之危欺負我夫君,這筆賬我還是要跟你算一算的。”
陶恣聞言忙驚恐向后挪動,畢竟他再怎麼嘴硬,江惡劍如今嗓音的確與他的“啞巴叔”一模一樣,確是事實。
“呸!”他氣得淚花和唾沫星子一起落下,卻哆哆嗦嗦地又忍不住反駁道,“是司韶令欺人太甚!”
“他明知道阿梧對他一片冰心,卻趁阿梧神志不清,訛傳阿梧與我——與我干了見不得人的淫穢之事!侮辱我們師兄弟之間的清白!”
“就算他不喜歡阿梧,我也不容他這般踐踏阿梧的真心!”
而陶恣憤憤不平間,興許是陶梧感受到他胸口越說越激動的顫栗,也察覺江惡劍來者不善的氣勢,竟猛地掙開陶梧的懷抱,率先朝江惡劍撲去。
“阿梧!”
陶恣下意識想要阻攔,奈何手腕依舊沒有完全恢復,只能眼睜睜看著陶梧兇狠低吼著,不管不顧地與江惡劍糾纏起來。
而滿面皆是飛涌的煞風,江惡劍揚手止住陶梧毫不留情的一掌,另一手上,則仍緊攥著自無歸房內匆忙離開時扯下的兔腿。
與之前那殺手一番對峙,他也始終不曾將這兔腿扔掉,此時一邊單手鉗制住來勢猛烈的陶梧,一邊順勢往司韶令身旁退去。
小半日沒吃東西,司韶令定要餓壞了。
這麼想著,再顧不得考慮司韶令是否會責怪自己,江惡劍幾個利落旋身,二話不說便伸手過去。
“司韶令——”
司韶令正無聲坐于一旁,臉上雖狼狽掛彩,卻氣息鎮定,視線泛涼地與江惡劍對視,應是確實餓極了,并不猶豫,徑直張口咬下。
反而讓江惡劍微有詫異,閃身躲過陶梧又險些抓破他喉嚨的幾指,欣慰地看了看接受自己“投喂”的司韶令,只覺滿眼說不出的喜歡。
萬萬沒料到,司韶令即使沒了武功,氣質一樣令人著迷,甚至更有種別樣的乖巧和優雅。
“別傷阿梧!”
誰知就在江惡劍心下止不住悸動著,回身總算以雙臂將發狂的陶梧用力禁錮于墻壁,一旁陶恣生怕他對陶梧不利,竟以四肢著地拼命向前沖來。
他因手腳不能正常使力,姿勢極是滑稽,尤其,司韶令咽下骨頭縫隙里最后一絲兔肉,從后方忽然抬手,扯住他屁股后的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