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疑感受到司韶令強忍的潑天殺機,江惡劍心中驚詫,掙扎著回頭又看向他。
不待開口,視線隨昏光搖曳,竟看到司韶令收回幾指的剎那,嘴角又有血水流下。
于是不敢再隨意掙動,江惡劍老實止住手腳,急促問道:“怎麼回事?你之前的傷還沒有恢復?”
可惜過了半晌,回答他的,僅是司韶令不發一言的冷睨。
陰沉眸間如撒滿燃盡的灰,聽不見他的擔憂般,就在江惡劍試探著再欲起身之際,又一掌摑出警告的厲響,將林厭驚得一抖。
與先前同樣的位置,幾道指印清楚隆起,如暗紅的檁條,映進司韶令毫無光彩的眼底,化為灰蒙。
(此處省略1182字)
“想好了再回答。”
“……”
便只能重新搭起崩塌的思想,江惡劍努力咬住下唇,嘴角猩紅間,也好在司韶令像在給他機會般,稍慢了幾分。
不敢有絲毫懈怠,趁這得以喘息的空隙,江惡劍仔細思索。
情急下,竟像是真的被他捕捉到了關鍵所在。
是司韶令的亡妻!
他終恍然想到,司韶令那幅悲痛欲絕,以血而成的圖。
司韶令是不是……因他對林厭那一句話,想起了他“自殺”的亡妻?
一思及此,江惡劍即刻脫口道:“不死……”
“我不會死……我一輩子都陪著夫人……”
“撒謊。”
司韶令竟猛又動作。
江惡劍一瞬沖出淚花:“我沒騙你!”
“那他呢?”司韶令森冷道,“你不是要護他一輩子?”
誰?
江惡劍聞言一愣,緊接著在司韶令不耐般的催促下,視線驀地掃過前方,雖視線受阻,總算再一次醒悟。
……林厭!
心思驟動,他像是猛然意識到——
難不成,司韶令一直很在意他?
雖同為地坤,但因他曾與自己有過“婚約”,司韶令以為自己會背叛他,不再做他的坤奴?
便仿佛思緒豁然打開,江惡劍心跳加快地回想這幾日的一幕幕,猛轉頭,一把握住司韶令的手。
“我不會為任何人去死,”他鄭重而字字清晰地斬釘截鐵道,“你不喜歡,我保證再不提這個字!”
“我什麼都不記得,但我只要你一個夫人,也只會像這樣,被你一個人操!”
“就算……”
而聽他話鋒一轉,司韶令立刻目光沉下。
江惡劍又悶哼一聲,斷續道:“就算……我曾經心里也有想操的人……”
“那個人,也只能是你——”
惴惴而大膽的告白卻并未說完。
(此處省略281字)
“記住你說的話。”
司韶令面色慘白,與淚水同時又飄落一句冷嗤:“雖然,我不相信。”
第79章 失控
江惡劍恢復清明的時候,已是三日過后。
確切的說,他是被仿佛侵入骨血的陣陣疼痛喚醒的。
還未睜眼,鼻間彌漫著的濃烈藥味也嗆得他眉頭攪緊,呼吸里盡是燒灼,整個人仿佛剛被滾燙的沙石翻炒過,干枯的暴曬于炎炎之下。
幸而,一塊清涼帕巾適時落于他即將殞裂的頭頂,給與他少許細膩慰藉。
來人像是以為他仍沉浸在噩夢,無聲在他皺起的眉心擦拭過后,稍微遲疑片刻,轉而向上,挪至他額間另一處。
是江惡劍額頭的淺疤。
因這道傷疤應已過去很久,又常隱于碎發,鮮少能被自己看到,江惡劍幾乎沒怎麼特別留意過。
此刻對方的動作卻好似蓄滿難以形容的復雜情愫,反復試探地一下下輕蹭。
許是這碰觸過久,也像是腦海深處有絲縷神經被牽動,隨著對方微涼指腹繞開帕巾,不再有阻隔地朝他疤痕覆上,意外的,江惡劍心下一緊,猛地睜開眼睛。
恰好便看到林厭一雙正陷入沉思的眸子,在映出他的剎那,神情驚詫斂起。
“你醒了!”
陡然起身,林厭視線有些閃躲道。
“……”
江惡劍張了張嘴,掃視一周間,下意識想問的是司韶令去哪了,卻喉嚨實在火辣,他歪著頭,僅發出模糊不清的破碎音節,連他自己也嚇了一跳。
“你,你感覺怎麼樣了?”而林厭此時已然稍作冷靜,見江惡劍掙扎著想要起身,忙又按住他,“你先不要動,我這就去給你熱一熱湯藥。”
“啊……”
江惡劍剛努力擠出一聲,還想問什麼,只見林厭已轉身離去。
便目送他因腿傷走路微有磕絆的背影,江惡劍微垂下眸,抬起一側酸疼手臂,將林厭慌亂下留在他額前的帕巾拿開。
其實心知,林厭大概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告訴他。
雖然想不通原因,但很奇怪的是,關于林厭與他的過去,他既想要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又潛意識里,好像存了諸多抵觸。
所以倒一直沒有真的逼問過他。
而暫將林厭放下,江惡劍仍是撐著兩臂,強行從床間坐了起來。
也一剎那,他額角崩起青筋,呲牙咧嘴地又栽回去。
周身已泛起薄薄冷汗,余光掃著急促起伏的胸膛,江惡劍一動也不能動地愕然緩了半晌,才終于止住嘴角顫抖。
只見他露在外面的雙臂與胸腹一片慘不忍睹的狼藉,除去數不清的咬痕與青紫,更多的,是混雜在其中,觸目驚心的大小傷口。
并非由什麼利器刻意劃傷。
那皆是司韶令失控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