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玄薊聞言似是頓了頓,只開口道:“王庭有貴重之物遭竊,你們束手就擒,王上自不會為難——”
“放屁,”江惡劍忍不住冷笑,“束手就擒?等著被你們扎成篩子?”
“……”玄薊微一皺眉。
半晌,他像不解地掃過司韶令,又沖江惡劍道:“公子這是何意?若非公子率先出手,我等斷不會對公子無禮。”
“什麼玩意?”江惡劍難免聽得糊涂,“那我們剛才是見鬼了不成——”
話音未落,他卻一怔。
恍然問:“遭竊?我舅舅派你來拿人,是為了找東西?之前那伙飛隼兵,不是你們的人?”
玄薊道:“之前?”
“王上只命我領三百飛隼兵攔下敕風堂這兩位,悉數在此,何來另一伙?”
江惡劍這下愣住。
視線觸及不遠處被司韶令劫下的孤零一道鷹刃,后知后覺,那似乎也并非是朝著他們要害而去,更像一種警告。
是他在經過剛才那番暗襲后,一方面因身下尷尬處境的確很難集中精力分辨,一方面也先入為主的以為,這些飛隼兵同先前一樣,是來取他們性命的。
若非司韶令將他攔住,怕是當真又要一番惡戰,即便脫了身,也不可能毫發無損。
所以說……
司韶令一早就看出,是有人故意扮作飛隼兵來暗殺他們,目的并非單純的襲擊,也意在挑起他們與真正的飛隼兵交戰?
那便怪不得對方一擊不成,并不戀戰地紛紛退卻。
可對方是什麼人?
司韶令又是什麼時候猜到的?
江惡劍飛快地回想,才猛然想到,從始至終,司韶令好像都沒什麼意外的神情。
“你們這王庭倒挺熱鬧,也比我想象中薄弱得多,”只聽司韶令終又開口,“看來僅僅毀去逆云帳,是我高估你們了。
”
“煩請告訴蕭臨危,他再欺辱我兄長,下次毀他的鷹池。”
“……”玄薊一時無語。
隨后稍作思忖,他意味深長道:“王庭丟失之物,恰在逆云帳被毀時遭竊,二位今日是真的……僅僅毀了逆云帳麼?”
“可是還拿了其他什麼不該拿的東西?”
當然不僅為逆云帳。
炸毀逆云帳除了為給厲云埃出氣,也是司韶令親自來此與蕭臨危密談的掩護。
但是,自司韶令從敕風堂出發開始,便心里清楚,青鄴的那群老狐貍,不可能因而對他完全信任。
那些冒充飛隼兵的殺手,皆來自青鄴。
他們此番來襲,結果不過兩種。
一種是司韶令若無察覺,此刻與北州的惡戰在所難免,不管司韶令和蕭臨危之間究竟有沒有來往,都將留下隔閡,甚至就此反目。
另一種,便是被司韶令識破,就如眼下情形。
但這麼一來,則更為兇險。
眼前這眾多人里,無疑有青鄴的細作在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司韶令若直言是有人刻意借暗殺與失物離間雙方,反而證明他和蕭臨危是同一陣營。
尤其蕭臨危在這一節骨眼丟失東西,除了那物本身價值,青鄴也是要看看,蕭臨危會否對司韶令動手。
司韶令和蕭臨危之間,終還要有場較量,而司韶令絕不能擺脫得過于輕易,抑或表現出一絲破綻。
否則一回到青鄴,等待他的將是萬劫不復。
無論怎麼看,他這一趟貌似都掉入了青鄴專為考驗他而設的陷阱,一著不慎,這半年的努力便付之東流。
“我確實,險些要竊走一物。”
而察覺玄薊一瞬凌厲的目光,司韶令開口間,只隔著僅有的一層布料不緊不慢地摩挲。
掌下不住觸碰的是江惡劍胸口疤痕,似格外燙人,讓他與玄薊對視間,嘴角也染了罕見的弧度。
司韶令興奮的其實是,還是有收獲的。
因為這假冒他人設局的手法,實在熟悉,與五年前敕風堂派遣殺手冒充擎山七英前往江寨的情景如出一轍。
他等了半年,才終于等來,那一直隱匿于暗處的人再次動作。
只要對方行動,就會有新的線索。
他這次前來,著實賭對了。
而并不知曉此時司韶令心底波瀾為何,與司韶令胸膛緊貼間,江惡劍只覺他一下下莫名強勁的心跳。
胸前傷疤被摸得火燒火燎,他艱難思索著司韶令的話,不禁又替他捏了把汗。
忍不住捂嘴附在司韶令耳邊:“你想要偷什麼可以跟我說,我幫你去偷——”
卻不等說完,早被汗水浸透的脊背倏然一涼。
“既然發現了,正好還給你們,別讓他再跟上來。”
原是司韶令說話間,徑直將江惡劍推給了玄薊。
江惡劍:“……”
“他遇襲受傷不輕,最好先帶他回去。”
也隨著司韶令這一句落下,江惡劍明顯感覺到玄薊驀地向他投來的打量。
那眼神分明赤裸地在尋找,他哪里受傷不輕。
“……”
胸口堵得密不透風,忽略玄薊落在他瑟瑟股間的探究視線,江惡劍神色復雜地瞪著司韶令。
司韶令像未看到他,又冷道:“至于你們這里的其他東西,我毫無興致,若不想有無意義的傷亡,就讓開。”
“放他們走。”
豈料,這回司韶令方一話落,又一道森鷙嗓音不容置疑地響起。
蕭臨危?
江惡劍聞聲震驚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