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錚脆響之下,又剎那掀起池中熱浪,撲了他滿臉。
僅一眨眼間,朝他圍攏的剩余幾名刺客身軀僵滯在半空,轟然墜于池底。
全咽了氣。
血氣翻滾,迅速覆蓋死不瞑目的怒瞪,片晌,有零星幾顆狀如云火的飛鏢隨之浮起。
儼然就是將刺客瞬時誅殺的兇光。
“敕風堂……是敕風堂的厭云鏢!”
不待江惡劍認出那微有眼熟的暗器,北州兵已如臨大敵,頃刻聚攏成陣,一觸即發。
敕風堂?
青鄴的敕風堂?
——聽聞那里半年內亂不斷,罕見的同北州已有一段時日未曾交火,如今新堂主剛剛上位,竟就殺來了?
且不去殺蕭臨危,專門殺來了這泡澡的池子?
卻當江惡劍心下詫異,又猛地臉色一變。
可惜,仍沒能及時躲避脊背驟然投下的陰影。
那是一股令他不知為何,熟稔到頭皮發麻的強烈氣息,緊貼在他赤灼的耳根,頸圈莫名滾熱,箍得他渾身滲出一層薄汗,卻又有森涼指尖突然陰鷙擦過他赤裸的腰眼。
在他恍惚得忘記回頭間,猛將他方才酣戰中快要滑至腰下的褻褲用力提上。
兇狠暴戾,似夾雜諸多不滿,都夾著他的蛋了。
第57章 忍著
關于敕風堂的新堂主,江惡劍之前還是聽說了一些其他傳聞的。
因為此人就是半年前,引南隗五派發生那場轟烈內訌,險些讓蕭臨危所下榻的金羽驛血流成河的罪魁禍首——司韶令。
據傳他原本師從五派之一的擎山,年少已名動江湖,家世更屬南隗武林翹楚,偏卻愛上一介作惡多端的瘋狗,成婚當日遭到圍攻,失手殺妻。
他當場如同瘋魔,不僅毀了那座建造恢宏的金羽驛,也幾欲殺盡逼他最甚的擎山弟子,若非五派高手眾多,悉數加以阻攔,如今擎山一派怕是不復存在。
而他自此與五派決裂,甚至與同為五派的至親也一刀兩斷,前往青鄴加入那由尸山血海堆疊的敕風堂,不出半月,連揭所有此前無人輕易敢揭的最高懸賞,敕風堂兩大鬼使皆是他手下敗將,成了整個青鄴最令人惶恐的殺手。
至今不過半年,連敕風堂也易于他手,且敕風堂向來直屬于王庭,他在青鄴的地位僅次于青鄴王一人。
這樣一個人,很難不讓江惡劍記憶深刻。
何況他無聊透頂時,也只有王妃敢與他說說話,給他講這些故事。
盡管王妃時常一副清冷面孔,但也確實,他聽來的大多數細枝末節,皆出自王妃之口。
想來那時王妃應也在場,因他親眼所見,就算語氣平淡,仍讓江惡劍每回都聽得津津有味。
唯一不解的是,當他問及自己胸口這一劍究竟是何人所為,王妃沉默許久,說了句——沒注意。
糊弄的多少有些敷衍。
奈何他又去問蕭臨危,得到的答案竟然與王妃一樣,在他連翻追問下,最終只比王妃多了一個字——滾。
連同曾跟隨蕭臨危前往南隗的親信——玄薊,據說遭到一時失控的烏玨誤咬,在南隗昏死多日,也完全不知道當日情形。
所以直到現在,江惡劍對自己的傷仍是有些糊涂的,甚至一度懷疑,該不會是那司韶令為亡妻大發雷霆時波及到他?
王妃是擔心以自己的破性子,知道了要跑去青鄴尋釁滋事,所以才故意隱瞞?
倒也萬萬想不到,敕風堂的人就這麼來了。
正好,他問一問。
便強行頂著身后將他腿腳都壓到莫名泛軟的強息,江惡劍率先伸手,艱難往襠前掏了掏,把夾得他直眼冒金星的要害挪開,這才轉動汗津津的脖子,心下打顫,故作鼻孔朝天地回頭望了一眼。
“……夫人?”
誰知入眼一張森沉冷戾的面孔,僅看到對方雙目遮以黑紗,如烏云密布的寒悚天幕,分明與夢中的夫人毫無相似之處,他卻已克制不住的脫口而出。
把正顧及他在對方手上而不敢輕舉妄動的北州兵都聽得一愣。
而江惡劍驚愕之下,稍微回過神來,又立刻改口。
“你是誰?你長得好像我夫人。”
北州兵:“……”
“你想不想做我夫人?”
眼看來人透過黑紗的視線始終極為可怖,仿若蓄有千萬熾火,江惡劍砰砰心跳地接連問完,才驀地反應過來。
“你是個天乾?”
氣息如此罡猛強橫,確實是天乾。
“那你不樂意的話,我做你的夫人也行。”
“公子千萬當心!”而終于有膽戰心驚的北州兵忍不住出言提醒,生怕江惡劍這個在王庭里放肆慣了的祖宗言語輕佻,惹怒了對方,要真有三長兩短,蕭臨危能活剝了他們的皮。
更有眼尖的也突然驚道:“他頭上是敕風堂的云火冠,他是……他就是……”
“看見沒?”然而江惡劍又忽地往自己胸口暗紅的疤痕上一指,不得不承認的是,自見到對方起,心內便如有脫韁野馬,不止顛得他頭昏腦漲,也馱著無法自控的他瘋狂馳騁,他在反復顛簸中,僅剩唯一的念頭,是絕不能放眼前的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