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有錢,命也只有一條。
在小霍總攥著兩手冷汗胡思亂想時,傅問渠從外面探了個腦袋進來,又嚇得他心神一顫。
“啊,忘了拜托您做件事:給你們的人打個電話吧,叫他們別再針對‘海娜’了。”
傅問渠抬手想要去扶他的黑框眼鏡,發現自己今天沒戴,就挺俏皮地捏了捏鼻梁:“和平為上,對不對?”
……
“海娜”基地中。
七八個人被鳳凰制造的臨時毒氣室毒得倒地不起、口吐白沫。
一個雇傭兵攀緊他的衣角,張合著紺紫的嘴唇,喉嚨里發出凄慘的“嗚嚕”聲。
“蜘蛛”無暇分神,干脆地一腳猛踹到他的頸窩。
對方的脖子歪折了下去,連帶著手腕也無力地耷拉了下去。
“蜘蛛”已經打紅了眼。
他不知道多少次想要痛罵:哪個神經病會在自己家里裝這麼多陷坑機關?
失聯的同伴越來越多,首尾難以相顧,“蜘蛛”在十五分鐘前下達了單兵作戰的命令后,耳機里就沒再有求援的聲音響起。
“蜘蛛”咬開一個閃光彈的拉環,正要投擲出去,沉寂已久的耳機里突然有了聲音。
“喂……”江九昭虛弱的聲音從里面傳來,“上級通知……取消進攻……”
“蜘蛛”愣住了。
他這一愕之下,錯失了最佳時機,只能隨手將閃光彈拋出去,炸了個寂寞。
他心都涼了,舌根也跟著硬了:“江哥,開什麼玩笑?”
江九昭笑罵:“他媽的,我都要疼死了,全身上下就嘴能動,跟你開什麼玩笑?”
“蜘蛛”不敢相信,追問道:“‘手套’怎麼說?”
江九昭:“不是‘手套’說的,是上級直接下令。”
“蜘蛛”右手盾牌往地面一磕,強行擋住了一梭子熱能鎖定彈,怒吼道:“那我們怎麼辦?我們還在‘海娜’里面呢!”
“講和呀。”江九昭咳嗽了一聲,聽起來喉嚨里是有血,“……你們現在是優勢還是劣勢?”
“蜘蛛”猛地摘掉耳機:“操!”
現在他們身陷絕境,投降,還是頑抗?
在這兩個選項中,“蜘蛛”并沒什麼可選的余地。
投降,是把命交給對方,但畢竟還有存活的可能。
頑抗……就是帶著所有人去死。
總有人不想死。
所以基地里四下里的戰斗聲漸漸小了,直至于無。
“蜘蛛”垂手站在墻邊,直到被一把槍指住了腦袋。
他沒有反抗。
雇傭兵向來是各方勢力的工具,彼此間其實沒有仇恨。
就算落到對方手里,“蜘蛛”他們也算是大公司的工具,自覺高“海娜”一等。
他們要是殺了自己,那就是抽他背后瑞騰公司的臉。
“蜘蛛”并不知道瑞騰現任一把手的處境,挺心安理得地被人押走了。
十五分鐘后。
單飛白載著滿身是血的寧灼與匡鶴軒,穿過了基地中還未清洗干凈的血跡,橫沖直撞地駛入了地庫。
這輛車是他們從“盧梭”手里搶來的。
副駕駛座上的郁述劍強忍著這一路高速駕駛的暈眩和恐慌,在剛開始爬繞山公路時,就跟“基地”里通了話,簡單告知了寧灼和匡鶴軒兩人的傷勢。
后車門一開,剛恢復意識的閔旻就被眼前的血人寧灼嚇了一大跳。
她下意識地將手輕輕搭在寧灼胸口。
緊閉著眼睛的寧灼平靜開口,回答了她的疑問:“沒死。”
閔旻眼眶一熱,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鳳凰忙著把匡鶴軒用救護擔架運走,而在閔旻查看過寧灼身體,確定他骨頭沒有斷裂后,一個人影沉默地越到最前,一語不發地彎下身來,把寧灼抱了就走。
寧灼抬頭看向金雪深。
金雪深死死抿著嘴唇,不肯看他:“這是你的死前幻覺。不是我抱的你。”
寧灼又閉上了眼睛:“……那個人,我給他打了五分之四死,比你更慘……你放心。”
話音落下,他呼出一道極淺的氣流,就此失去了知覺。
……
再次喚醒了寧灼的,仍然是肢體的劇烈疼痛。
他忍無可忍之際,痛苦地長長“嗯——”了一聲。
床側馬上探過來一張臉。
初看到這張臉時,寧灼愣了一下,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
想一想,他想起來了。
……他第一次把單飛白從綁匪手里救出來的時候,受了重傷。
那時候的“小白”,就喜歡這樣探頭探腦地看著自己。
那時候的“小白”對他的關心,是五分真,五分假。
現在從他的眼睛,就能看出來是百分百的真心。
……果真是對比出真知。
“心疼死我了。”單飛白用手捏了捏寧灼的耳垂,無精打采的,“……也嚇死我了。”
寧灼的耳朵是特別的不受激,微微地偏開。
但他又很快回正了腦袋,把耳垂送回了單飛白手里。
他擔驚受怕了這麼久,給他摸摸,掉不了一塊肉。
寧灼問:“我睡了多長時間?”
單飛白答:“一天半。”
“哦。”寧灼自言自語,“還行。沒耽誤太久。”
“哥,你要是真被人殺了,那就太虧了。”單飛白滿眼澄澈地望向寧灼,“還不如讓我干死你呢。”
寧灼用口型對他比了個“滾”。
單飛白就真的滾上了床,卻也不肯擠著他,高挑修長的身子硬是用刁鉆的姿勢團在了他身邊,靜靜看他,看上去可憐又可愛。
寧灼看向他:“我要是真死了,你怎麼辦?”
“我啊……”
單飛白慢慢說:“我造好我們的船,把你的人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后我就找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