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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馴之敵》第269章

  所以,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

  在這瘋狂的一夜間,實在無法忍受瘋狂的妻子的查理曼離開了家,游蕩在下城區的街頭。

  寧灼必須要死。

  他不只是個欺騙者,還是個知情者。

  就沖著這一點,他就要死。

  因為逐漸變得一無所有,查理曼索性去到了尸骨無存的老管家的落海地點,買了一瓶酒,一捧花,想要祭奠一下他。

  當時,查理曼雖然覺得老管家的死有異,但他并不覺得自己失去了什麼特別重要的東西。

  直到如今,他連個可以說說心里話的人都失去了,連聯絡雇傭兵這種底層人都要捏著鼻子親自出馬,他才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一條頂重要的臂膀。

  對著漆黑的海平面,查理曼將半瓶酒咽下了肚,將心事對著死人嘮嘮叨叨地和盤托出。

  直到打了個大噴嚏,查理曼才停下了嘴,裹緊了衣服,打算再去別的地方看看。

  至于打道回府……

  查理曼又打了個寒噤。

  他實在無心回去應付女鬼。

  然而,他剛一轉身,就有一個黑影從旁鬼鬼祟祟地摸了上來。

  他是個盲人流浪漢,顯然是嗅到了酒香,在旁垂涎三尺很久了,只等著查理曼離開,他就狗一樣四肢著地,匍匐著向酒瓶子進發。

  查理曼嫌惡地瞥他一眼。

  這一眼過去,他突然發現,這張被掩映在一綹一綹的臟污油發之間的臉,挺眼熟。

  他收住了腳步,轉而不動聲色地走近了流浪漢。

  流浪漢也聽到了查理曼去而復返的腳步聲。

  他緊張起來,猛地撲住酒瓶,放開肚皮,一陣痛飲,隨即死狗一樣背朝著查理曼,訓練有素地做好了被踢打斥罵的準備。

  查理曼走近細看,發現他的確是眼熟。

  可也僅限于“眼熟”而已。

  鬼使神差地,他出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哆嗦著嘴唇,吐出了一個簡短的音節:“范……”

  “什麼?”

  那人遲疑了片刻,夢囈似的說出了自己的名字:“……阿范。”

  查理曼凝望著這垃圾一樣的人,舒緩地吁出了一口長氣。

  哦,是這個人。

  當初,就是他把單飛白賣給他們的。

  查理曼用腳尖把他的身體撥弄過來:“‘磐橋’的?”

  阿范打了個激靈,急急否認:“不是!我不是!”

  查理曼輕聲道:“喂,想報仇嗎?”

  情緒激動的阿范突然安靜了下來,將死黑無神的眼睛投向了查理曼,嘴唇興奮地哆嗦了起來。

  “……想。”

  查理曼將手插入大衣口袋,掏了掏,只摸出來了幾顆糖果。

  他將糖逗狗似的灑在了阿范頭上:“告訴我,寧灼在銀槌市有什麼仇家嗎?”

  ……

  單飛白醒了。

  他舒暢地伸展了胳膊腿,看向身側的寧灼時,手指尖又浮現出了淡淡的酥癢,想要做一點壞事。

  但他沒有。

  單飛白從床頭摸下他那副眼鏡,放在了枕頭上。

  隔著薄薄的鏡片看去,他看到了一個嶄新的新世界。

  ——寧灼皮膚白,因而一切痕跡的顏色在他身上呈現得異常分明,且好看。

  單飛白透過鏡片,伸手輕輕觸摸點按著那由自己一手締造的吻痕,很有成就感。

  打斷了他美好的、獨享寧灼的時間的,是一通通訊。

  匡鶴軒打來的。

  單飛白怕吵到寧灼睡覺,第一時間接起來,壓低聲音問:“匡哥。什麼事情?”

  匡鶴軒一愣,也老實地把聲音放低八度:“哦,寧哥睡覺呢吧。

  他還有心扯閑篇,證明應該不是什麼要緊事。

  單飛白翻了個身,把手掌壓在自己面頰上,卻還是忍不住用眼角余光貪看寧灼身體的多重色彩:“說事。”

  “……是這樣……”匡鶴軒頓了頓,“阿范,老大你還記得嗎?”

  “哦。他。”單飛白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鋼鐵后頸,“太記得了。”

  匡鶴軒舔了舔嘴巴:“他說,要介紹給咱們一筆大生意,希望事成后能分點給他,給他一點活路。我沒聽詳細,就給掛了,可掛完又覺得不大對勁,就來問問您……還要不要和他打交道?”

第112章 (四)明爭

  待阿范愁眉苦臉地掛掉電話, 查理曼問阿范:“那邊怎麼說?”

  阿范唯唯諾諾地做出了一番交代,心里卻在一跳一跳地打鼓。

  他什麼也沒能問出來,唯一的收獲就是一頓臭罵。

  這意味著, 查理曼剛交給他一件差事, 他就辦壞了。

  阿范剛剛吃了頓久違的飽飯, 又狠狠洗了一通熱水澡,好容易才洗出了皮膚的本色來。

  一想到自己一旦失去利用價值, 就會再次落入先前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境地,他就打從心底里絕望起來。

  查理曼一眼覷著戰戰兢兢的阿范,一眼覷著地板, 思索起來。

  他曾雇傭過兩個人, 尾隨過寧灼和單飛白。

  根據查理曼收集到的訊息, 這兩人的關系好一陣, 歹一陣,復雜得叫人看不透。

  一會兒一起看音樂劇、逛街買小吃,一會兒單飛白又吃了鞭子, 被寧灼像狗一樣鎖在身邊。

  查理曼冷眼旁觀,實在猜不透他們到底在演哪一出。

  而這沉默,讓盲眼的阿范很受煎熬。

  他宛如等待審判的死囚, 生生熬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住了, 便倉促地開口,試圖再次確證自己的價值:“先生,我……真沒撒謊, 我們兩家就算合并了, 也好不了……我們老大……不,單飛白他骨子里是特別傲一個人, 這麼多年跟寧灼不死不休,銀槌市的人都知道,他不可能真的服了姓寧的……就算,就算他真的認寧灼對他有救命之恩,‘磐橋’其他人也不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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