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揣著殺人的心腸的,不只是凱南與馬玉樹。
查理曼也很想殺人。
想殺的目標也很明確。
姓寧的兔崽子,居然敢騙到他頭上來了!
自從那天,被人騙著給小金注射了毒藥后,查理曼的運氣就一路下滑,衰減到了先前他從未想過的地步。
數月下來,他可謂是人財俱失。
財產的損失,還尚可忍受——倘若寧灼沒有趁火打劫,在他最慌亂的時候猛咬走了一塊肥肉,讓他賬面上的流動資金幾乎歸零,他甚至可以寬容寧灼一人接兩單的行為。
但是,他的妻子最近是瘋得越來越厲害了。
先前,她有本部武這個私藏的玩具,可以將一腔抑郁和憤怒盡情傾瀉在他身上。
現如今玩具已經損耗得不能再玩了。
她失去了這唯一的發泄渠道。
……那麼,她就只能折磨查理曼了。
某天夜里,查理曼因為口渴醒來,朦朧間看到了一個窈窕細瘦的人影,正坐在床邊,直勾勾、陰森森地盯著他。
查理曼幾乎以為自己是看見了女鬼,霍然跳起身來,才發現那是自己的妻子。
他驚魂未定,一揮手,晃亮了床頭燈,聲音幾乎是細細地從嗓子里擠出來的:“你在做什麼?”
夫人的臉見了光,依然像鬼。
她輕聲道:“想事情呢。”
查理曼吞了口口水:“有什麼事……醒了再想吧。”
夫人呼出了一口長氣,長到讓查理曼疑心她是把肺內的空氣都擠壓了出來:“……你說,小金死的時候,那麼痛。他叫我的時候,我怎麼去睡覺了呢?”
查理曼是徹徹底底的后院失火了。
這把火還是鬼火。
妻子幽魂一樣在家中游蕩,會出現在任何查理曼想象不到的地點,披頭散發地跟他談起“小金”。
查理曼為之操心了半輩子的“小金”,變成了他晚年的噩夢。
查理曼無可奈何,為了不讓家丑外揚,也不讓妻子撒瘋撒到外人眼前去,暴露什麼不該暴露的事情,他只能橫下心來,把妻子鎖到了閣樓上。
這樣一來,新管家也留不得了——畢竟不是他用慣了的老人,他覺得不可靠。
查理曼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孤家寡人。
整個家孤清得成了冰窖。
在冰窖里,失去了溝通交流的對象,人總容易瞎琢磨。
查理曼每天定點上班下班,一切如常,在家里卻焦慮得幾乎發瘋。
越是琢磨,越是折磨。
誰也不知道本部武臨死前究竟有沒有交代出什麼。
查理曼有心去查一查,但以他如今的工作權限,他什麼也查不到。
他打開電視,上面是已經徹底將他取而代之的林檎。
他關閉電視,就會聽到妻子咿咿呀呀地唱著不知道唱給誰聽的搖籃曲。
在這樣的環境里,查理曼似乎只有步上妻子的后塵、變成另一個瘋子,才能活得稍微舒服一點。
可查理曼不認命。
他能從云夢區那個大泥潭里爬出來,就注定了他不是個能認命的人。
他清點了一下手上動產與不動產的情況,確定了一件事:
……寧灼必須死。
第111章 (三)明爭
此時, 被查理曼恨出血來的寧灼,正在食堂里吃飯。
近來,寧灼的胃口不錯。
“海娜”的人, 私下里一致覺得寧灼吃飯約等于是在吃貓食, 左一口右一口, 很快就飽,對飲食質量也毫不在意, 能湊合就湊合,純是為了補充基本的營養而“進食”。
所以他們習慣自己準備一點吃的,放在基地的各個角落, 撞運氣一樣, 如果寧灼突然有點胃口, 就能及時把他喂飽。
他們總鼓動著讓寧灼去帶夜宵, 也是希望他突然饞嘴,能給自己買回一樣兩樣好吃的回來。
甚至有人認為,傅老大總守著食堂, 也是躍躍欲試地想要把他喂胖。
可惜寧灼一年之內去食堂的次數少得可憐。
現在他能坐下來,安安心心吃幾頓熱飯,整個“海娜”都不約而同地喜氣洋洋起來。
就連金雪深也挺高興。
不過他對著寧灼, 這輩子嘴上是說不出什麼動聽的來了:“轉性了?識好歹了?”
寧灼沒理會他。
冥冥之中,寧灼感覺, 他的舊生活快要結束了。
新生活朦朦朧朧的,就在前方,他看不清楚, 心里沒數。
所以他像動物一樣, 面對未知,先吃飽再說。
這天晚上, “海娜”和“磐橋”一起聚了會。
兩家一起呆了這麼久,早在暗地里各自有了交往,只是礙著寧灼和單飛白的面子,也礙著他們過去打打殺殺了這麼多年的過往,不大樂意把這種關系擺在明面上。
閔旻不出外勤,又性情坦蕩,不拘著什麼,和鳳凰交朋友交得最為坦蕩,可以說是一馬當先地破了冰。
可一群大老爺們兒卻扭扭捏捏,即使對彼此有了欽佩,也有了共同話題,卻也只敢私下來,黏黏糊糊、眉目傳情的,宛如偷情。
不過,幾杯酒下肚,大家就沒那麼多忌諱了,雜糅在一起嗡嗡地攀談起來。
酒酣耳熱之際,匡鶴軒的膽子也大了,居然沒壓住好奇,開口打聽起寧灼過去的事情來:“寧哥,你胳膊是怎麼……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