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那件柔軟的、稍微起球的白色居家款馬甲, 有點像是寧哥的……
郁述劍又回憶起寧灼剛才身上那件黑色偏緊身、把他那一把細細的腰線恰到好處地掐出來的馬甲。
……他不記得寧灼有這麼俏的一身衣服。
某個想法剛一過腦子,郁述劍的肩膀就觸了電似的一抖。
他猛地搖了搖腦袋, 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那邊,單飛白已經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邊傳來了一個熟悉且憤怒的聲音:“姓寧的,你們到底在做什麼?”
單飛白輕快道:“做任務啊。”
查理曼頓了頓,稍稍壓下了火氣:“叫寧灼接!”
單飛白爽快道:“我是他的人。你跟我說是一樣的。”
聞言,郁述劍頭皮又是一麻,不可思議地看向單飛白。
單飛白卻很是氣定神閑,一邊接電話,一邊順手用指背拂了拂郁述劍右肩上的一塊灰塵。
郁述劍倒退了數步,警惕又困惑地抬手護住了肩膀。
……像是條突然被隔壁鄰居摸了腦袋的忠誠大狼狗。
查理曼簡直要氣瘋了:“這就是你們給我的交代?”
“是啊。”單飛白理直氣壯地反問,“所以人死了沒?”
查理曼張口結舌。
本部武的確死了。
在查理曼把巨額費用轉過去不到一個小時后,他就死了。
死因是本部亮看不下去兒子這麼活著,把人直接弄死在了病床上。
換言之,有沒有這五百萬,本部武今天都會死!
在銀槌市,錢就是人的命。
查理曼先是被夫人所描述的駭人事實驚嚇到,又為本部武究竟會不會招出自己的太太、進而牽連到自己而感到焦慮異常。
病急亂投醫下,他找上了寧灼,割肉似的割去了這五百萬。
那可是他的養老錢,棺材錢!
他的所有流動資金,為了平掉這件事,幾乎全部搭進去了!
這樣一來,查理曼只剩下了一個空殼職位。
一旦再有什麼風吹草動,他馬上就會淪落到比本部亮還不如的地步——本部亮至少不從警,沒有那麼多仇家!
結果,本部武說死就死,輕飄飄的,像是放了個屁一樣輕易。
查理曼有種自己花錢雇寧灼來耍自己的感覺。
寧灼必須要給他一個交代!
他活像是被撕下了一大塊肉的野獸,渾身血淋淋地來找寧灼算賬了:“他是死在你們手上嗎?!”
單飛白眼睛瞇著,笑得像個大男孩:“您這話就很玄了。您到底想不想要他死啊。既然最終目的都是死,那死在誰手上很重要嗎?”
查理曼一陣氣堵聲噎:“你們——”
但他也不是十足的傻瓜。
頓住片刻,他狐疑道:“本部亮……難道是你們派去的?”
單飛白笑道:“下城區的事情,您在上城區最好別打聽。對您沒好處的。”
那邊久久地沉默著,只傳來急一陣緩一陣的喘息聲。
單飛白吹出了一個圓滿的大泡泡,啵的一聲,那甜蜜柔軟的泡泡就把他的嘴巴粘上了。
他舔了舔嘴巴,露出尖尖的、活潑的小虎牙:“您還有事嗎?需要我給您撥急救電話嗎?”
“‘海娜’和‘磐橋’始終竭誠為您服務。”
通訊被單方面掛掉了。
大概是那老頭怕腦溢血。
單飛白把通訊器交還給了郁述劍。
郁述劍接過來,頭也不回地離開,一路快步走回了他的宿舍。
郁述劍此人少言寡語,但偏偏又是群居型動物,總愛蹭個人氣,哪怕在熱鬧里做個透明隱形人也好。
因此,當他一頭扎進大宿舍時,吸引了在場十幾個“海娜”雇傭兵的注意力。
“郁哥,怎麼了?”其中一個邊磕瓜子邊問,“橫沖直撞的,不像你啊。”
郁述劍背靠著門板,調勻急促的呼吸,小聲道:“我們可能會有二嫂了。”
此言一出,在場十來條大漢轟然起立。
“真的嗎?”
“我操,是寧哥?”
“誰啊?”
郁述劍做了個吞咽的動作,艱難道:“單飛白。”
在場眾人齊刷刷愣住。
幾秒鐘后,房間內爆發出了此起彼伏的噓聲。
有個壯漢往床上一躺,雙手抱住光溜溜的后腦勺:“老郁啊,我說你睡魘著了吧?我做夢都不敢讓寧哥睡我,單飛白那小子也配?”
有人在旁笑話他他:“艸,阿貝,你不是純直嗎?”
光頭男毫不猶豫道:“直歸直,那可是寧哥啊。”
在一片歡聲笑語中,郁述劍也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了。
難道是他最近偵查的水準下降了?
……
寧灼的房間內。
聽了寧灼的構想,金雪深不可思議地瞪著寧灼:“……你什麼時候變這麼流氓了?”
寧灼不答反問:“你干嗎?”
金雪深:“怎麼不干?可他……會配合嗎?”
寧灼:“今天之前,不會;今天之后,他就會了。”
這手段實在夠損,不像寧灼的手筆,像姓單的。
金雪深聯想到于是非說的內容,自言自語地嘀咕:“難道真是一個被窩里睡不出兩種人?”
寧灼皺眉:“……說什麼呢?”
金雪深扭開臉:“沒什麼。”
他站起身來,踢開凳子,向外走去。
寧灼目送著他,也緊跟著站了起來。
誰想,金雪深剛走出幾步,就氣勢洶洶地驟然折返。
寧灼被他激烈的動作弄得遲疑了一瞬:“做什……”
金雪深合身撲抱住了他,十指用力,抓緊了他后背的馬甲,悶聲道:“……謝謝你,寧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