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現成的炸彈客為他們背鍋,他們怕什麼?
李頓心思靈敏,剎那間就明白了桑賈伊的意思。
正好,他也并不想替炸彈客運送什麼直播設備。
誰曉得他想要做什麼?
李頓沉吟片刻,面朝面色惶疑不定的諸人,一篇流暢動人的講稿幾乎無須任何醞釀地脫口而出:
“很抱歉,是我們待客不周,讓各位有了一個不大愉快的夜晚。有人想要動用齷齪的手段,破壞我們的慈善事業,銀槌市人多,總會出一兩個這樣的人。我們作為東道主,會盡最大可能保護各位的人身安全。”
李頓做慣了公關工作,一張嘴就能給人春風拂面之感。
再加上,他們已經在銀槌市公眾面前堂而皇之地撒了十數年的彌天大謊,久謊成真,導致他們一演講,就自帶一股航海英雄的浩然正氣。
做完一番交代,李頓掉頭即走。
臨走前,他脫掉了修身的西服,風度翩翩地隨手掛在椅背上。
李頓走出了西側的出入口,松開了襯衫的上兩顆紐扣,好讓自己的呼吸能夠順暢一些。
他對“哥倫布”音樂廳太熟悉了,閉著眼睛也能走。
他們的隱藏式自控電閘,就在音樂大廳西側門外的走道旁,正好是在通往西門的必經之路。
和酷愛自苦的桑賈伊、鐘愛暴力的哈丹不同,李頓格外喜歡他的英雄稱號。
在桑賈伊想要抓到炸彈客、告訴背后的主使者“他們不是好欺負的”的時候,李頓已經在考慮,事后要如何借此機會,漂亮地做好一場形象公關,把他們的“英雄”稱號再炒熱些,重回巔峰,讓那些大公司不敢繼續針對他們。
昔日的航海英雄,配合“白盾”抓獲造成重大社會威脅的炸彈客。
……好新聞。
接下來他們甚至可以以此為題材,推出一部新的音樂劇,再附帶售賣一些炸彈主題的周邊。
李頓懷著這樣的愉快心情,低著頭,一路步履輕捷地走到他預定的地點,以極快的速度掀開墻壁上的隱門,猛地一拉扳手!
然而,他眼前的音樂廳仍是一片煌煌的明亮。
而音樂廳的燈火未熄,遠在三公里之外、一處隸屬于瑞騰公司旗下、臨海在建的一處還沒完工的固定式平臺……爆炸了。
震動和轟鳴遲了好幾秒才傳來。
幾秒鐘內,李頓滿眼都是赤灼的火,雪白的光。
平臺的形貌,仿若一條張牙舞爪地延伸開來的黑色球蟒,如今火勢熊熊而來,把球蟒變成了一條張牙舞爪的吐火龍,將那一片天變成了絢爛奪目的珊瑚紅。
在叫人心悸的爆炸聲隔海而來時,廣播里炸彈客的聲線換了。
……換成了另外一個活潑的女聲。
她是“哥倫布”號的數據師,身材嬌小,當年死于李頓的絞殺,死得并不好看。
“啊,讓我們恭喜李頓先生,抽中了晚宴的第一個獎品。”
“我對貴音樂廳的電路遠距離做出了一些修改。”
“只要你們好好的聽閔姐的話就好……怎麼就非要做一些多余的事呢?”
“也不知道李頓先生是不是想要冒險關燈,把大家扔在黑暗里,獨自逃命呢。”
“……就像你們在‘哥倫布’號上做過的一樣。”
李頓面對著窗外那越升越高、作魚龍舞的大火,一顆心直直墮入了油鍋,一張臉也完全麻木了,只能要哭不哭地一咧嘴。
……真正的炸彈,居然被炸彈客安裝到了固定平臺那里?
居然是自己親手按下了引爆鍵鈕?
他怎麼敢這麼確定……自己會切斷電源?
在轟天徹地的又一聲爆響后,音樂廳里的不少人都嚇得手腳酸軟,可那危險顯然又來自于外面,他們還記得炸彈客的話,因而不敢亂逃,只得在熾烈溫暖的宴會燈光照耀下,各自趴伏在地,風度全無。
對那不知名女人所說的話,不知道有多少人聽進去了。
寧灼和單飛白也合群地臥倒在地。
單飛白的一只胳膊搭在寧灼肩上,仗著胳膊長手指,繞到他的心口,隔著一層薄薄的襯衫,在“蜂群”無論如何都看不到的地方,一筆一畫地寫:
“寧哥,出門前怎麼跟你說的來著?”
“給你放個煙花!”
寧灼眼見他把事情越鬧越大,卻并不擔心單飛白會牽累無辜。
他被他的小動作刺激的胸口一陣麻一陣癢,忍無可忍間捉住了他的手,冷聲命令:“想死了?別亂摸。”
單飛白收回手指,悄悄搓捻了一番,覺得很有趣。
可他卻像是害怕炸彈似的,把整張臉都埋在了寧灼的肩膀上,好掩飾他那一點得意的笑。
作者有話要說:
【銀槌日報】
實時短新聞:
插播一則緊急新聞!
瑞騰公司的特洛伊C型固定式采液金平臺突然發生不明原因的大爆炸!
經查,夜間只有機器人參與平臺建設,并無人員傷亡,但將造成瑞騰公司將近20億的財產損失!
《銀槌日報》將持續關注此事。
第89章 (五)晚宴
寧灼用后背感知著從地底處傳來的震顫, 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麼。
“哥倫布”音樂廳的電力系統被遠距離修改了觸發機制,連通了幾公里外的鉆井平臺的爆炸按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