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榮恩趕忙去問,得到的答復卻不啻于一聲驚雷。
母親意外去世后,章榮恩接手公司接手得還挺順當。
當時,他還為此得意了一陣,覺得母親生前盡管面上不大理自己,心里終究還是舍不得他這個唯一的兒子的。
現在,那些母親當年大力培養的青年才俊們,已經成長成了一只只老狐貍。
他們帶著和氣的笑意告訴他,章先生,當初交接時有一項條款,您沒看清的話,可以仔細回去看一看。
章榮恩瞠目結舌,翻出陳年的交接協議,在字形細小如蚊的協議書中,真的發現了一條不起眼的條款。
簡而言之,“棠棣”品牌及“棠棣”旗下的所有公司,都是單云華留給孫子的禮物。
章榮恩當然是第一繼承者,但是在“父子關系不再存續”后,這一切會自動轉移給單飛白。
章榮恩當年也看到了這一條。
但當時的他理所應當地以為,所謂“父子關系不再存續”,指的是自己死后。
只要他慢慢掌握了“棠棣”命脈,等董事會里那些母親的擁躉死絕了,或者被他剔除出去后,他想怎麼改都行。
后來,單飛白越長越不聽話,給他丟人現眼,還招致了一大堆麻煩,他早就有心一腳踹他出去。
畢竟他是他老子。
章榮恩斷斷沒想過,單云華會在這件事上算計他。
章榮恩甚至懷疑,當初寧灼來和他簽訂協議,也是他們倆合謀演的一場戲。
可懷疑歸懷疑,章榮恩也不得不想盡辦法去修復他們破損的父子關系了。
他們坐吃山空了許久,眼看著日子越來越不好過,他又不大愿意拉下老子的臉來,跟兒子低聲下氣,索性派自己的另一個兒子出馬。
說起來,章行書并不討厭他的弟弟,甚至還挺喜歡他。
可他同樣知道,自己的身份絕不會讓他喜歡。
他們是一對注定做不成好兄弟的兄弟。
章行書一腔兄友弟恭之心無法抒發,只能化作一個不尷不尬的笑:“……你能來嗎?”
“來。”單飛白用請柬輕輕拍打著自己的手心,“對了,可以帶家屬嗎?”
……
身為interest的資深記者,凱南覺得這件爆炸案頗具新聞價值,馬不停蹄,親自驅車前往龍灣區調查。
忙到焦頭爛額的貝爾聽到他來了,馬上鄭重其事地來到停車場迎接。
駕駛座上的凱南開門見山:“我晚上七點有一個訪談節目要上,能給我多少信息就給我多少。”
貝爾知道,當年的查理曼就是乘上凱南這陣東風,成為“白盾”的形象代言人的。
這種影響力極大的案件可遇而不可求。
要是小林和詹森的死,能讓他博取關注度,讓他升職加薪,貝爾很愿意把一些機密的案件細節告訴他。
他踴躍道:“我們調查到,現場引爆的炸彈是CL-30,但不是正經的CL-30。”
凱南一挑眉。
然而,還沒等貝爾繼續泄密,凱南車子的后車窗就緩緩搖了下來。
林檎還是雙眼蒙著繃帶的造型,雙手攥著薄薄的一張紙,輕聲問他:“……是自制的炸藥?”
見了自己的同行,貝爾略感詫異:“……你?”
林檎微微一點頭,抖了抖手上的訪談提綱:“他晚上訪談的人是我。”
同時,林檎平靜地想,拉斯金也是死于自制的毒藥。
銀槌市還真是藏龍臥虎。
貝爾不動聲色地氣餒了,興致大減,干巴巴地講了一下他所知道的情報。
至于那段錄音的存在,他也如實告知了。
凱南果然對此很感興趣。
而林檎更關心案件的細節:“他們來的時候沒爆炸,快回音樂廳的時候爆炸了,是麼?”
貝爾:“是。”
林檎低頭沉思。
犯人自己承認,自己就是那位蹩腳的炸彈客。
他層層鋪墊,就是為了今日的這驚天一爆。
很顯然,炸彈客就是沖著他們去的,并沒有傷害其他人的打算。
可如果說不想傷人,為什麼不在他們早上出門的時候炸,而要等到他們做完演講的返程路上再動手?
所以,炸彈很有可能是在倫茨堡大學安裝到他們車上的。
林檎問:“他們去演講,學校給送了什麼紀念品?”
貝爾一搖頭:“沒送紀念品。”
林檎:“學校是這麼說的?”
貝爾有些不耐煩,他更想和凱南多聊兩句,并不想和林檎狗扯羊皮。
他敷衍道:“嗯。”
林檎拿出隨身的便攜電腦,低頭操作起來。
見他終于肯閉嘴了,貝爾微微松了一口氣,和凱南就那段錄音的新聞價值熱絡攀談起來。
可惜,二人還沒能聊入佳境,林檎就從電腦屏幕的光芒中抬起頭來。
“他們撒謊。”
他將屏幕轉朝向了貝爾,上面是詹森手捧花束,和小林與校領導的合照。
林檎輕聲細語地陳述事實:“演講后送的,還拍了照片,已經掛上學校網站了,爆炸發生后兩分鐘就撤掉了。”
他重新垂下視線,不去看目瞪口呆的貝爾:“再查一查吧。”
第78章 (一)調查
面對登門拜訪的貝爾, 倫茨堡大學校長面上不顯,心亂如麻。
明明是一件好事,怎麼就弄成了這樣!
在校長滿心似火燒時, 貝爾也在審視面前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