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座漂浮于海上的孤島各處,響起了絕望的哭叫。
有人死于槍擊,防身武器只有一把磨尖了柄的牙刷。
有人死在救生艇旁邊,想要搭乘小船逃離這個人間地獄的愿望,也是不可得了。
有人深陷絕望,不愿再面對昔日熟悉、如今已然面目全非的同伴,選擇跳海。
兩個小時過去,船上只剩下17人還存活。
結束了兩場屠殺后,矮個子手持利刃,來到了閔秋的房間。
大多數人都縮回了自己最熟悉的地方,他想,閔秋也不會例外。
誰想,當他懷著滿腔惡意推開門時,兜頭潑來的,是一杯不明液體。
面皮乍然而起的尖銳疼痛和剎那模糊了的視線,讓矮個子大張著嘴巴哀嚎起來。
可下一秒,矮個子就再也叫不出聲來了。
他的脖子被一樣堅硬冰冷的東西準確地斫斷了。
那東西實在是勢大力沉,讓他的腦袋也像是一顆高爾夫球,滴溜溜打著轉,一路向海里飛去,飛得又輕又遠。
他用模糊的視線,看到了自己踉蹌倒伏的尸體,以及閔秋手持的一把漆黑重劍。
她將劍尖倒放在地上,略喘了一口氣,將另一杯腐蝕性液體放在了門上,輕手輕腳地從外虛掩后,抱著劍,沉默地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里。
天邊是一輪孤獨的毛月亮,被烏云遮蔽,更顯得孤寂而模糊。
在這一夜,她放飛了自己的人格盒子,將記憶斷絕在了這一夜。
因為她知道,對方有槍。
自己的身體,是永遠回不了家了。
她不愿死在狹小的房間。
在閔秋的記憶里,共有兩個身上帶著蘑菇刺青的人死在船上的屠戮中。
而最后,共有5個人乘坐著救生艇,成功返航。
這是閔秋用生命帶回的重要情報:
船上混進的,是一個起碼由7人組成的殺戮小隊,肩上的蘑菇刺青就是他們的統一標志。
在“哥倫布”號上“幸存”的人返航一個月后,“哥倫布”號紀念音樂廳開始著手建設,工程由那5名“幸存者”主導。
這是一樁大大的肥差,完全是出于對這些經歷了大劫大難、卻能“浴火重生”的“幸存者”的照顧。
而閔旻帶著這份已經安裝好的、屬于姐姐的記憶備份,經由“調律師”介紹,主動找到了“海娜”,要求加入。
時年22歲的閔旻站在了寧灼面前,神情平淡,語出驚人:“給我和我姐姐一口飯吃。你會得到兩個有用的人。”
彼時,聽完閔旻對事件的簡單介紹,寧灼沉默良久,知道閔旻不去求助“白盾”的原因。
那份記憶備份,說到底只是“記憶”,而并非可以具象播放的監控錄像。
而且這種涉及倫理的記憶盒是絕對的違禁品,交到當局,只會落得個“當即銷毀”的結果。
寧灼問她:“為什麼找我?”
閔旻答:“‘海娜’建立不久,會需要我。”
這話說得沒錯。
“是,我需要醫生,也需要機械師。”寧灼反問,“那麼,你需要我為你做些什麼?”
閔旻抿了抿嘴。
她是個樂天派,知道沉溺在憂愁痛苦里毫無用處。
問題發生了,就要解決問題;解決不了,那就找到一個合適的地方,靜靜蟄伏下來,等待解決問題的時機。
經過一番沉思后,閔旻給出了一個頗出乎寧灼意料的請求:“我討厭那個音樂廳、紀念堂——管它叫什麼,我覺得太惡心了。
”
“我希望它有朝一日原地爆炸。可以嗎?”
第71章 休整
11年過去了, 閔旻再也沒提過這件事。
她玩游戲、聊八卦、追劇、和他們嘻嘻哈哈、打成一片,仿佛那場痛苦的災劫沒有在她的精神上留下任何痕跡。
可是,那個代表著揚帆遠航的標志, 她仍然是看也不敢多看一眼。
寧灼既不同情她, 也不憐憫她。
因為那不是她需要的。
被這瘋狂世界所拋棄的人, 他來要,他來管。
聽明白這次的任務后, 單飛白若有所思地笑了。
他從口袋里摸出來兩張票,輕快地一揚:“寧哥,聽過音樂劇嗎?……有空的話, 我們去約會吧。”
……
票是兩天后的。
他們有充足的時間休整和準備一番。
經過這三個月的盤點, “磐橋”認命地將全副身家搬入了“海娜”。
“海娜”專門為他們騰出了十三層, 作為他們的宿舍。
剛開始, “磐橋”的人以為回歸的單飛白會和大家一起住進十三層。
可單飛白居然回來收拾東西了,說他還要和寧灼住同一個房間。
匡鶴軒聞言,是十分的不服。
他忿忿道:“老大, 姓寧的這是信不過你啊!”
單飛白快樂地忙碌著,頭也不回地玩笑道:“他是喜歡我也說不定啊。”
匡鶴軒:“……”
他生平最怕同性戀,單飛白這樣說, 叫他又聯想到了那天單飛白和寧灼進食堂時異常的唇色,不由得一陣頭皮發麻。
難道老大已經被姓寧的蠱惑了?睡服了?
匡鶴軒沉思良久, 攥一攥拳頭,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大踏步走了出去。
匡鶴軒且走且尋, 在訓練室里找到了寧灼。
他聽人說, 只要不出任務,寧灼幾乎每天都會雷打不動地來這里鍛煉。
當他走入訓練室時, 寧灼正在和一個木人對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