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他的長相都不記得了。
在寧灼的提示下,他檢索了本部武這個名字,發現網絡上還是幾年前他獲罪入獄的信息,就潦潦草草地應了聲“沒”。
相比之下,他有更在乎的事情。
“寧哥,你什麼時候回來?”他小聲問,“我想吃好吃的。傅老大搟的面條沒你的好吃。”
寧灼冷淡道:“等著。”
“啊。”唐凱唱小動物一樣垂頭喪氣了,弱弱道,“想寧哥了。”
寧灼垂下了眼睛:“很快。”
收線后,單飛白托腮問道:“……說起來,為什麼唐小姐要給他起名叫唐凱唱呢?”
寧灼簡短道:“不知道。”
單飛白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陣,若有所思:“凱唱……凱……凱旋。”
回家去,一路走。
不要難過,要一路唱著勝利的歌。
第63章 心交
單飛白不知道從哪里摸了根棒棒糖出來。
他咬在嘴里, 雪白的糖棍就直直從他嘴里探出來。
單飛白的牙齒不安分,糖棍被他咬得一翹一翹。
寧灼看他:“從哪兒弄的?”
單飛白理直氣壯:“偷的。你去陪林檎,我沒什麼事做, 就幫你找找糖。”
他的語氣很快帶了些夸耀和討賞的意味, 要多欠揍有多欠揍:“看我是不是有先見之明?現在外面連地縫都搜得锃光瓦亮, 不剩下什麼了。你要是再犯低血糖,就放心大膽地往我身上倒。”
“那些人買的都是好糖, 沒有不好吃的。”
說著,單飛白拍拍自己的腰間,拍出了沙沙的細響:“我就吃一個。其他都是你的。”
寧灼想著他邊走邊往身上揣糖果的畫面, 低下眼睛來, 把軟化了一點的目光用睫毛壓住, 慣性地給他潑冷水:“明天就全化了。
”
他知道他體溫高。
單飛白笑了。
他瞇著眼睛笑的時候, 樣子很是神采飛揚:“化了也不怕,我嘴對嘴喂你啊。”
寧灼從不是浮想聯翩的人。
可他無端想到了兩個人齊齊中了本部武的“crush”那天,落在自己后頸處的那一點滾燙。
不去想還好, 一旦細想,那滾燙就沿著血流一路往心里燒。
速度極快,野火燎原那樣快。
寧灼握住了自己的左手手腕, 扼住了那不合時宜的熱流。
那邊的單飛白還在言笑晏晏:“總不能讓你一直倒在我身上吧。我不忍心呢。”
寧灼抬起頭來,眼里澄冷如冰。
單飛白淺淺吁出一口氣, 垂下眼苦笑:
心真冷啊。
還好他夠熱。
笑過鬧過,單飛白抬手拍了拍他的大腿,擺出了要和他談談的架勢。
寧灼看他的眼睛, 猜到他有話要說, 也將身體對準了他。
屬于本部武的監控剛剛被拆除,新的監控在忙亂中還沒來得及裝上。
他們能夠在監獄里自由交談的時間還有, 但不多了。
于是單飛白開門見山:“寧哥,這些錢你掙得很危險。”
寧灼不語。
單飛白總結:“這回你是親自出手,哪怕做得再漂亮,也已經在他們那里掛上號了。”
“查理曼喜歡卸磨殺驢,不可能愿意有個活人捏著他這麼大的把柄。……寧哥你別瞪我,我就是打個比方,沒說你是驢。”
“那位夫人呢?你了解她嗎,她的性情穩定嗎?要是她復仇成功,跑回去和她老公一對口供,你在這對亡命鴛鴦眼里,最輕也是個兩頭吃兩頭騙的詐騙犯。”
“本部亮也不是吃素的,他稍微打聽一下就能知道,本部武沒出事前和你走得最近,還特地監控了你。
他也是一個麻煩。”
“還有那位什麼什麼的警察先生——”
單飛白陰陽怪氣地拖長尾音之余,瞟向了寧灼。
寧灼回看向他,
他不信單飛白會突然失憶。
他明明剛才還能完整叫出林檎的名字。
寧灼幫他補上了名字:“林檎。”
單飛白話鋒一轉:“好脾氣的林檎先生……和你什麼關系啊?”
寧灼隱約猜到了他在計較什麼。
他徑直照著他的痛處踩了下去:“同齡人。比你早來個幾年,和我的交情多個幾年。就這麼個關系。”
單飛白:“……你氣我是吧。”
寧灼冷冷淡淡地看他:“氣著你了?”
單飛白哀怨又直白:“氣死我了。”
不過他很快調整好了狀態,完全不知道他剛才是真的拈了酸,還是故作夸張地逗弄寧灼:“林——大警官看起來不傻,他已經懷疑上你了。”
寧灼不語。
單飛白看他的反應,了然地一點頭:“這些寧哥都知道。”
“做之前就能想到。”寧灼冷淡道,“只不過有些事情非做不可。”
單飛白:“為什麼這麼著急?”
寧灼閉上眼睛:“因為機會難等。一旦開始,就不能停。”
這是實話。
能把銀槌市掀得天翻地覆的機會,他等了很多年。
對在幻象里生存的寧灼而言,每天早上睜開眼都需要莫大的勇氣。
那把從他十三歲起就點燃在他靈魂里的滔天大火,燒灼了他多年。
虧得他命硬,這麼多年還沒成燼。
要不是橫空殺出一個單飛白,分散了他諸多精力,寧灼或許真的會死于枯燥的等待。
這麼多年,他和單飛白都沒能有一個你死我活的了斷。
到底有幾分心思是想靠他維生,寧灼算不清,也算不盡。
單飛白大大嘆了一口氣。
寧灼冷冷地睜開眼:“你要勸我?”
“為什麼要勸你?”他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我是嫌你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