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樸隊長就答得順暢了很多:“其他監區的進來不少,我這里沒數,您要問,得問其他分區的隊長。我管轄的這片沒有。”
高級監獄區的規矩,就是消息不外傳。
長了一條鐵舌頭的人,才適合在這里干活。
任何情報,都休想從他們嘴里流出去。
林檎“嗯”了一聲,起身致禮:“謝謝。”
客客氣氣地作了正式告別,林檎帶著滿腹牢騷的小搭檔回到了“白盾”總部。
亞特伯區第一監獄距離總部很近,都位于亞特伯區,車程不過20分鐘。
嘟嘟囔囔了一路的小搭檔剛一下車,就忙不迭地奔去辦公室,向專案組的其他伙伴吐槽亞特伯區第一監獄的大排場去了。
林檎被落在后面,從右側口袋里取出私人通訊器。
他這個通訊器里存儲的聯絡人很少。
按照首字母排序,第一個是“爸爸”。
第二個是“傅爸爸”。
第三個是“寧”。
他發起了對“寧”的呼叫。
嘟——
嘟——
通訊器響到第六聲的時候,才成功連通。
寧灼的聲音帶著一點點沙意:“喂。”
——多虧高級監獄區寬松如老太太褲腰帶的一樣的安防,想私下遞送物品進來,是相當輕松的事情。
只聽他講了一個字,林檎就蹙起了眉頭:“怎麼,不舒服嗎?”
寧灼停頓了片刻,話音清冷如冰:“……發燒了。”
林檎關心他:“沒蓋好被子?”
寧灼面無表情:“被狗咬了。”
第50章 (五)連環扣
此時, 那條咬人的狗正坐在床前,雙手托腮,把擰干了的冷手巾搭在寧灼額頭。
他脖子四周鑲嵌了一圈微紅微腫的指印, 不仔細看的話, 倒像是頸環一類的裝飾物。
聽到寧灼點他的名, 他乖巧地舉手發言:“汪。”
寧灼沒理他。
林檎沒聽到。
林檎拿出另一個通訊器,飛快查詢了“被狗咬傷”的注意事項, 字正腔圓地警告:“被狗咬了,要打疫苗。”
寧灼閉目養神:“哦。”
林檎這才反應過來,笑了:“你在跟我開玩笑。”
寧灼:“你腦子呢, 落家里了?”
寧灼又看了一眼時間:“工作時間, 打電話給我干什麼?”
林檎往前走了兩步:“在辦一個案子。想和你聊聊。”
寧灼垂目:“你一般不把‘白盾’的事情拿來問我, 那是機密。所以, 是我也知道案情的案子。”
和寧灼說話,是很省心力的。
林檎捏了捏鼻梁,說:“嗯。”
寧灼:“九月三十號那個案子?”
林檎:“嗯。”
寧灼:“那案子和長安區沒關系。你也不該負責這個案子。你現在在哪里?”
林檎停頓了一秒, 據實以答:“亞特伯區。”
寧灼聽到這個答案,表情微微松弛了下來。
他計劃中的一環,成功銜接上了。
他問:“升職了?”
林檎溫和解釋:“不是升職, 是借調。”
寧灼冷笑一聲:“這種得罪人的臟活累活,不知道往后躲, 還要向前迎,也只有你了。”
是,只有他了。
林檎有才能, 無背景。
在“白盾”這種體系里, 不出意外的話,他的終點就是查理曼當初的起點, 在某個治安混亂區域擔任負責人,操勞一生,熬盡心血,被當地大大小小的地頭蛇痛恨,最后,在一次夜班結束的回家路上,死在一處背街小巷里。
體面一點的理由,是死于“醉漢襲擊”。
惡毒一點的理由,是死于“想要賴掉嫖資,被人活活打死”。
——銀槌市里葬送的好警官太多,前車之鑒也太多。
林檎跟他們還不一樣。
他是孤兒,還是一塊不解風情的榆木疙瘩,等他死了都沒人給他收尸。
寧灼也不打算給他收。
所以,林檎需要一個機會。
嶄露頭角的機會。
不必浪費他才能的機會。
……能替他的父親伸冤的機會。
查理曼為人再惡心,但寧灼也從他身上學會了一件事:
機會遲遲不來的話,可以自己創造。
即使,這個機會,是讓他們二人的身份徹徹底底對立起來了。
這個昔日的朋友,在向他這個罪惡的策劃者詢問意見。
寧灼冷靜地分析,林檎到底是以朋友的身份來問,還是已經查到了什麼,在用“白盾”警察、專案組組長的身份,來套自己的話呢?
面對寧灼的揶揄,林檎全盤接受:“肯幫我想一想嗎?”
寧灼望著天花板:“你說。”
林檎:“換你來查這個案子的話,會從哪幾個方向下手?”
寧灼想:“毒藥來源。”
林檎:“查了,自制。”
寧灼:“有能力制造毒藥的人。”
林檎:“在查。有不少。”
寧灼:“在里面找和犯人有交集的人。”
林檎輕嘆一口氣。
在這層層的條件篩選下,他基本鎖定了兩個人。
薛副教授薛柳,擁有制毒條件,沒有一切不在場證明,且動機充分——在金·查理曼是他殺女仇人的前提下。
但是,他能從哪里弄到金·查理曼的臉模?還是能夠完美欺騙過“白盾”安防系統的精度?
除非是金·查理曼本人在清醒狀態下錄下臉模,否則絕不可能精細到這種程度。
而這條線被斬斷得相當徹底,根本無從查起。
再說,薛柳好不容易換來了一張金·查理曼的臉,一心復仇,居然是冒著生命危險,頂著這樣一張臉,跑去“白盾”總部,給一個死刑犯換藥?
如果說這算復仇的話,未免太過迂回了吧。
除非,那個死刑犯才是他真正要復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