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虎品出了這一聲“哦”的意味。
他先是一愣,繼而馬上反應過來,懊惱自己說錯了話。
寧灼不是那些削尖了腦袋想要靠皮囊討好本部武的阿貓阿狗,也不是定期被送進來供本部武“泄火”的艷舞女郎。
本部武要是真敢舔著個臉,要求寧灼跟他睡一覺……
金虎哪怕想一想那個后果,頭皮就直發麻。
他毫不懷疑,寧灼是真能干出把本部武的作案工具直接收繳的事情來的。
到時候,自己高低得落一個“保護不力”的罪名。
想到這里,渾身冒雞皮疙瘩的金虎馬上岔開了話題:“他也不值得碰,長成那個樣子的雇傭兵,估計早就被上上下下玩透了,肯定不干凈!”
對寧灼隔空進行了一番蕩夫羞辱,金虎怕本部武賊心不死,忙不迭張羅起來,讓手下繼續伺候他唱K。
本部武也沒有再深問下去,拾起話筒,繼續選了一首曲調繾綣肉麻的情歌,唱了下去。
……
另一邊,水房里的混亂很快招惹來了獄警。
寧灼和單飛白還沒入獄就開始互毆,獄警感覺自己的權威遭受到了極大的藐視。
可他同樣知道,這兩人背后是有點勢力的。
盡管上頭沒特地交代他們的背景勢力到底是什麼,但獄警這些年來,見慣了監獄里的眾生百態,練就了一身糊弄敷衍的好本事。
換了旁人,剛進來就鬧事,高低得吃他幾棍警棍。
他只對兩人象征性喝罵了兩句,就算是盡到了督管的職責。
在獄警的催促下,二人將自己滌洗干凈,換上了監獄的號衣.
劣質衣料灰撲撲的,上下一般粗,實在很難穿出“好看”二字來。
可是這套衣服上了這兩人的身,情形就大不一樣了。
單飛白像是個落魄卻依然氣度十足的富家少爺。
至于寧灼,他的褲子小了一點,是能穿下的,只是腿根處的布料緊緊繃在大腿上,惹得不好男色的獄警也忍不住看了好幾眼。
獄警驅趕著他們,讓他們走在前面。
隨著自動門一扇一扇打開,一個混亂、燠熱的新世界在二人面前拉開了序幕。
雖然外面已是深秋初冬,這里卻熱得讓人呼吸不過來。
一股股烘熱的氣息直直灌入人的肺腑,把人從內部烤得燥熱了起來。
他們首先路過的是有期徒刑犯人們的勞動室。
這里窗明幾凈,是第一監獄的招牌和門臉。
每當“白盾”上級領導來視察的時候,這里就是他們最先展示的窗口。
里面的流水線各有不同,做帳篷的、做皮箱的、做鞋子的。
在一面巨大的透明玻璃后,犯人們坐在各自的工位上,挺直脊背,頂著一張張麻木的面孔,完成著自己那一部分的工作。
他們每天要在這里工作12個小時。
這面玻璃之后,是由機械和人肉共同組成的一臺巨大機械。
緊鄰著的就是拘役人員的勞動間。
他們的工作相對輕松,只需要完成一些折紙盒之類基礎的手工作業即可。
隨即,他們被帶入了犯人們的居住區。
當新的一扇大門徐徐開啟時,一股更濃烈、更粘稠窒悶的人體熱氣撲面而來。
監室分為上下兩層——不是兩層樓,而是兩層上下交疊著的籠子。
每個監室都是均勻的十平米,里面橫七豎八地擺了四張雙層床。
一只馬桶、一個沾滿水垢的洗面盆,和一個用來擺放洗漱用具的木臺子被可憐兮兮地擠在墻角。
每個人平均擁有的活動范圍還不夠2平米,上層的活動空間小得只夠人坐起來,想要下床,得像是一條蠕蟲一樣,用屁股摩擦到下床梯旁,才能把自己送下床。
有不少人請了病假,沒有出工,聽到有獄警的皮鞋聲傳來,馬上有氣無力地歪靠在床鋪上低吟起來,以表明自己并不是在偷懶,而是真的病了。
由于白天沒有開燈,他們看起來就是一團團骯臟的垃圾,藏在一個個被陰影覆蓋的角落。
單飛白穿過了這樣一條混亂的走廊,感覺很奇妙。
在光鮮亮麗的亞特伯區里,所有的污穢塵垢被秋風卷落葉一樣打掃過后,集中拉入了這麼一個垃圾場。
這種強烈的反差,讓他有一種錯位的扭曲感。
而當獄警帶領他們穿過一條長約30米的通道,來到另一處天地時,別說是單飛白,就連一向冷淡的寧灼都輕輕揚起了眉毛。
——首先映入他們眼簾的,是一個面積不小的室內網球場。
兩個男人穿著常服,揮汗如雨,追著一個黃色的小球奔跑。
他們的技巧并不高明,卻打得樂此不疲。
這里寬敞明亮,一塵不染。
自動洗地機在歡暢地滿地亂跑,制氧機在轟轟運轉,地暖在腳下安靜地蒸騰,加濕器噴吐出帶有高級香薰氣息的溫馨濕氣。
這里的人們,看上去自由而忙碌。
有人在高爾夫球機前練習揮桿,有人在打最新款的游戲,有人抱著吉他,在投入地練習掃弦。
——要不是他們身上還掛著代表了犯人身份的銘牌,他們看起來就像是身處在一個安逸而祥和的鄉村俱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