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是金虎得意的時候。
他知道周圍有不少小商小販都在圍觀自己的行徑,且大多數人都是一臉敢怒不敢言的神情。
他才不在乎這個。
這些人早就被自己嚇怕了,才不敢強出頭!
因此,金虎不加提防地扭過臉去。
緊接著,他劈面就挨了一個大耳刮子!
這一巴掌來得過于沉重和突兀,金虎活活被扇得打了一個轉,耳朵嗡嗡作響之余,羞辱感混合著熱血嗡的一下沖到了頭頂。
他的眼睛被這一巴掌扇得直接充了血,好半天眼睛才恢復了聚焦能力,看清了那一巴掌是誰扇過來的。
那是個長得相當奪目的青年。
至于他的兩個廢物小弟,一個已經頭朝下腳朝天,栽進了一個巨大的鐵皮垃圾桶里,正和一堆垃圾搏斗;另一個滾在馬路牙子上,撫著胸口,哼哼唧唧地裝死。
金虎暈暈乎乎地張開嘴巴,剛一張口就嘗到了鼻血的鐵銹澀味:“你他媽的……”
話剛開了個頭,他臉上又挨了一記結結實實的掃腿,整個人不受控地輕飄飄地飛了出去,一頭撞到了路燈上。
那人邁開長腿,幾步跨到他身側,用鞋底踩住了他的臉,稍作固定后,把他懷里的收款器掏出來,握住他的手強行用指紋解了鎖,把剛剛入賬的一筆筆“保護費”又轉了回去。
在轟天的耳鳴聲里,金虎聽到了一個清清冷冷的聲音:“你收錢不辦事啊。你連你自己都保護不了,怎麼保護別人?”
這一掌一腿,把金虎這麼多年在長安區積累的威信、兇名,打了個灰飛煙滅。
后來,經過多方打聽,金虎知道,這人叫寧灼,隸屬于一家名不見經傳的雇傭兵組織“海娜”。
最近,有三兩個號稱是“海娜”的人在長安區里游蕩采購,疑似是要選在長安區建址,和他搶地盤。
這是犯了大忌的事情。
金虎怒不可遏,不等臉上的腫脹消失,就馬不停蹄地糾集了人手,打算讓寧灼見識見識什麼叫先來后到,什麼叫強龍不壓地頭蛇。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寧灼根本沒打算避著他。
在金虎氣勢洶洶地找到他時,寧灼正坐在馬路邊,舒展開雙腿,面無表情地咬著一串免費贈送的鐵板豆腐。
看見金虎帶著人向自己沖來,寧灼扔了簽子,默不作聲地迎上去。
寧灼用單手嚴重破皮的代價,換來了對金虎的又一頓胖揍。
從此以后,寧灼就認準了金虎。
每次正面沖突,不管誰充當主攻手,必然是金虎受傷最重。
小弟們如果要挨一記窩心腳,金虎就必然要斷一根肋骨。
金虎連著挨了兩三頓好打,也想過退居幕后,只派自己的小弟出去搜尋寧灼。
但這時候落單了的他,就會在某個街拐角遇到神出鬼沒的寧灼,喜提新一頓痛打。
寧灼的訴求很簡單:老子現在在長安區了,不想看到你,給老子滾。
他并不急于把金虎一次性打死,而是一次次地循序漸進,慢慢讓金虎感覺到恐懼與不安:
……說不定下一次,寧灼真的就要下殺手了。
那時的寧灼是無根飄萍,豁得出去,狠得下心,并采取了盯人戰略,單沖著金虎下手,并不禍及別人。
因此,小弟們還叫囂著要給寧灼點顏色看看時,金虎本人已經虛了。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他不得不壯士斷腕,撤離了長安區,換了片更窮、更臟、更亂的地方。
至少那樣,沖在一線去玩命的是小弟,而不是他本人。
金虎認為自己這叫做戰術性撤離,等到自己的力量逐步壯大,而寧灼也發展起來、有了牽掛后,他就能借著化明為暗的優勢,狠狠擺上他一道。
……然后他就眼睜睜地看著“海娜”一路披荊斬棘,成為了雇傭兵里的翹楚,他惹不起的存在。
他的戰術性撤退,變成了可笑的認慫。
不過,讓他稍感欣慰的是,除了“狂風”之外,不止一家幫派在寧灼手里吃過癟。
有了這個美麗的閻王坐鎮,所有幫派都默契地繞開了長安區。
惹不起還躲不起麼。
這樣幾年下來,長安區一轉成為了下城區里治安環境相對最為平穩的片區,真的有了一些“長安”氣象。
好在,多年以后,金虎的夙愿還是達成了。
“狂風”被泰坦公司雇傭兼并,轉入地下,專門替他們做一些秘密的臟活。
譬如,這次本部武鋃鐺入獄,以金虎為首的四個雇傭兵就被派來保護他,和他一起蹲了大牢。
有了這樣的仇怨,金虎當然對寧灼沒有什麼好話。
……然而他在講述的過程中,還是省略和模糊了一些細節。
比如當年他被年輕的寧灼追著暴打的經歷。
聽完他的故事,本部武摸著疙疙瘩瘩的下巴,思索了一陣:“‘寧灼’?我好像聽過他的名字。”
金虎跟了本部武這麼久,對他的秉性那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本部武是個色中老饕,不分男女。
金虎實話實說:“是,他就是個兔子相,天生就該去站街的料!”
本部武摸著下巴,饒有興趣地“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