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猛然踩下油門,將輪胎轉速在一秒鐘內拉到了極限,快速向后倒車。
這是個陷阱!
盡快離開這里!
但是已經晚了。
一槍自后而來,穩準狠地轟到了發動機上!
聽爆片飛散的聲音,是用23炮改造成彈頭的獨頭霰彈槍!
只這一槍,車子的發動機整個被崩廢。
失去動力的車輛在慣性作用下,不受控地向一邊傾斜側翻而去。
寧灼的駕駛艙被壓在了最下面。
變故來得突然,好在車里的其他人也是老手,在天翻地覆的失重感中迅速找回了冷靜。
他們必須出去。
車子已經廢了,他們不能被困在這里。
而且,一旦燃料外漏,必然引發爆炸!
靠近副駕駛座的人是郁述劍。
此時的他跟了寧灼一年,剛換上那條刀片假肢半年。
他松開安全帶,手腳并用,暴力拆卸了門軸,將車門做了一面臨時的盾牌,高舉起來,以最快的速度尋找四周可用的掩體。
這一眼掃過去,郁述劍的心就涼了。
沒有!
他們能用得上的,就只是那十幾輛報廢的小車。
可就算他們能頂著槍彈跑到那里,也會因為車身過小的緣故被嚴重卡住視角,周旋余地被壓縮到了最小。
而且那幾輛車是經過精心排布的,一輛車做掩體,也決藏不下一個以上的人。
一旦力量被分散開來,他們還是個死!
郁述劍剛瞧清情況,就聽到一陣刺耳尖嘯凌空而來,直直撞上了他手持作盾的車門!
這沖擊力過于驚人,郁述劍手臂一陣劇痛,被直接撞回了駕駛室內。
在車門即將脫手的頃刻,寧灼踩住座位,獵豹一樣凌空向上一縱,抓住了車門把手,頂著槍火,靈活地躍出了狹小的禁錮空間。
他簡短喝道:“沖我來的!把頭埋低!找機會出去!”
寧灼在賭。
他們的發動機經過特殊改裝,能一槍打爆它的人,是一個頂尖的狙擊手無疑。
從子彈來的方向判斷,他該是在兩百米開外的一棟樓上。
如果那人槍法真的精準,而且想要直接致命,該換用油氣子彈,直打高速旋轉的輪胎。
那樣爆燃的幾率非常高,而且車輛會發生嚴重的前沖和傾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直接側翻崩停。
這是保他們的命的做法,絕不是要命。
所以寧灼在賭,他們想要活的。
他無暇思考,扯下手套,彈開手臂上的儲物艙,在一秒內甩出一枚煙霧彈,用牙齒扯掉了拉環。
雪白的煙氣嗤嗤地彌漫開來,大霧一樣籠罩了周圍方圓三十米的地方。
失去了一個固定目標,槍聲頓時如雨點般響起。
寧灼原地給自己制造了一座屏障。
他要搶住這點時間,趕到那座樓里去。
寧灼在最短的時間已然明確,那個狙擊手是這支隊伍的核心。
雖然一個合格的狙擊手會迅速根據戰局調整自己的位置,但寧灼知道,短時間內,那人離不開那棟樓。
現在,他也需要占據高地優勢,掩護自己的隊友。
至于沒有狙擊器材這回事,不在寧灼的考慮范圍之中。
只要搶過來就有了。
可惜,對方是有備而來。
在寧灼竭力沖向那一絲生的希望時,他的背后傳來了一聲細微的喇叭電流聲。
寧灼回頭看去。
在漸散的霧氣中,他看到一支槍已經穩穩抵在了郁述劍的太陽穴上。
一個人無聲無息地站在那里,姿態筆直,雪白的頭發被夜風吹得凌亂,紫色的眼睛毫無感情地凝視著寧灼。
那是一個熱敏儀器無法勘測到的……仿生人。
他手持喇叭,平靜地下達了指令:“寧灼,不想他們死,就別動。”
郁述劍咬牙切齒,氣得渾身哆嗦,卻又無可奈何。
寧灼停住了腳步。
下一秒,一顆子彈刮過了寧灼的腰部,帶來了火燒一樣的尖銳刺痛。
……像是在逗弄他。
——那邊根本連反煙霧彈的熱敏鏡都有!
可以說,這人為自己張開了天羅地網,只靜待自己到來。
寧灼平靜地丟下了車門,表示自己認栽。
七八道熾白的射頻燈從四面八方而來,交織成了燦爛過度的光焰,把寧灼照得睜不開眼。
失去了視覺,寧灼能依賴的只剩下了聽覺。
堅硬的皮鞋底踏著地面,橐橐,橐橐,一路行來。
寧灼直覺,那是這次圍殺的領頭人,也是那位出色的狙擊手。
他知道,自己還有一次機會。
——趁那人靠近,一舉擒拿,挾持脫困。
領頭的人背著光,一步步向他走來,寧灼看不清他,只看出他身形高大,比自己高出半頭還多。
那修長高挑的影子肩抗著一把狙擊槍,在白光中融化、掙扎,又融合,虛虛實實,宛如幻覺。
誰?
是誰?
不等他看清,就有人遠遠地呵斥他:“轉過去!”
寧灼知道,這是怕他面對來人,突然暴起動手。
寧灼順從地轉過身去,在心里醞釀著一些傷而不死的近身制敵招數。
然后,他猝不及防地聽到了一個悅耳明快的青年音:
“寧哥,你好呀。”
寧灼一顆心像是驟然在懸崖邊上踩空了,剛剛醞釀出的殺意和攻擊性僵死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