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覆滿了泥濘的青苔,是一個天然又充滿人工色彩的刑具。
鼻骨疼痛難忍的改造人掐住寧灼的脖子,就像握住一只孱弱的兔子,將他一把甩了出去。
細鋼筋直穿出寧灼左肩十數公分,將寧灼釘死在了集裝箱上!!
寧灼氣血翻涌,嗆出了一口血。
他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帶著痛意的喘息:“哈……”
這聲音在改造人聽來,是垂死的呻吟,是告饒的信號。
改造人猶不解恨,恨不得沖上來擰斷寧灼的脖子,一了百了。
但他卻在這時露出了一點思索的神情。
寧灼知道他在忌憚什麼。
易地而處,就連他自己也會覺得這個傻x一定有外援。
不然他一個人貿貿然跑過來干什麼?送死麼?
所以一定有外援存在。
他們的綁架計劃說不定已經被人察覺了。
和寧灼的纏斗,已經浪費了他們太多的時間,搞不好寧灼的同伙已經把這里團團包圍起來了。
現在他們需要一個活著的寧灼去做人質!
改造人想到這里,回過了頭,忍住鼻腔的銳痛,甕聲甕氣地吩咐那個一直站在被綁孩子旁邊的男人:“把他帶著。”
男人掃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另一個同伙。
改造人冷冰冰道:“不中用了。扔在這兒吧。”
改造人當然認為寧灼已經喪失了一切戰斗力。
敢背對寧灼,只能說明,他真的對寧灼不夠了解。
肩膀的劇烈痛覺緩緩壓過了腰痛。
在稍稍恢復了一點知覺后,寧灼咬破了嘴唇,蜷起雙腿,抵在集裝箱外壁,擺好了蓄勢待發的架勢,將手覆蓋上了鮮血淋漓的鋼筋一端。
地上的孩子先于其他兩人看到了他的動作。
他的眼睛微微睜大,流露出了不可理解的神氣。
好像理所當然一樣,寧灼反手拔出了鋼筋。
同時,他的雙腿狠狠一蹬,爆發出了無匹的兇悍戾氣!
血從他肩膀乍然多出的空洞里嘩的一聲潑出來,和對方后腦飛出的一線機油在空中相遇。
寧灼傾盡全力,毫不留情,直接捅穿了改造人的腦核心!
把人從后點穿后,寧灼并未停留,翻身拔出,用沾滿自己鮮血的一端鋼筋揮出,準確地砸中了被這突變嚇得發了傻的綁匪同伙。
改造人踉蹌了兩步,周身肌肉發出一陣可怕的抽搐后,就山崩一樣地向前傾倒了。
一陣騰起的塵煙過后,這個集裝箱構成的鋼鐵世界里,就只有十八歲的寧灼,頂著那張飛滿了斑駁血點的冷臉,不大穩當地站著。
緩了幾秒,寧灼一瘸一拐地奔到少年身側。
從布滿裂紋的手臂里取出一柄被卡住的軍刀,寧灼手起刀落,穩穩割斷了束縛他的鋼索。
手一得了解脫,孩子立刻敏捷地把嘴里塞著的東西取出來。
寧灼沉默地把人攔腰抱起,扛在肩上,依照記憶順暢地走出了鋼鐵迷宮后,徑直撂放到摩托車前座,叫他面朝著自己,用雙臂緊緊回護住。
隨即他發動了車子。
一路狂飆,一路無話。
少年像是嚇傻了,只直勾勾盯著他的傷口瞧。
而失血過多的寧灼,已經無法進行全面而縝密的思考了。
“海娜”距離這里只有半個小時的車程。
寧灼把他生生從虎口里搶出來,又為他受了重傷,理所應當地覺得這少年是自己的東西,連一絲一毫把他交給別人的想法都無。
回家。
帶他一起回去。
寧灼蓄著一口氣,頂著眼前幢幢的虛影,在歸途中幾次差點沖下了盤山公路。
少年沒哭也沒喊,只是老實地坐在他的身前,雙手輕輕攀著他被血染污的前襟,仰頭望著他,不知道是害怕車速還是害怕他,心臟跳得飛快,咚咚咚的,撞得寧灼肋骨疼。
寧灼的視力和意識一起變得晦暗難明,在遙遙看到“海娜”入口的那塊火山巖時,他的精神一松,無限的傷痛和疲累就如同山岳崩摧一樣朝他壓來。
他靠著最后一點強硬的意志力停穩了車,冷厲地吩咐少年:“叫門。”
說罷,寧灼身體一軟,身體前傾,發冷的額頭壓在了少年溫熱的肩頭。
此時的寧灼并沒有失去全部意識。
他知道自己的事情還沒有做完。
他最討厭這樣。
突然,一雙手探了上來,有些費力地抵在他的胸口,把他的身體推起來了一些。
緊接著,其中一只手在寧灼肩頭貫通的傷口處撫了一撫,又用沾了鮮血的、溫熱的手指去摸他的臉,在他頰側留下了三道血痕。
……不像是恐慌的樣子,而是在打量他,試探他是不是真的暈倒了。
寧灼大感訝異,卻來不及細想,便被一股噬人的黑暗吞沒了。
作者有話要說:
單單:這怕不是黑吃黑。
第23章 (三)遇
痛楚來得比清醒的意識更早。
寧灼一聲不吭, 輕輕地一蜷身體,又牽扯到了腰間的傷,臉色劇變, 疼得幾欲破口大罵。
這一腔憤怒驅使著他重新睜開了眼睛。
……他在“海娜”的醫務室里, 身旁是個女人。
寧灼不大記得她的名字, 依稀記得她是通過“調律師”主動聯絡了“海娜”,表達了加入意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