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 寧灼的人脈承接于傅老大。
傅老大好像跟很多地下世界里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有交情。
但這種交情有些古怪, 不遠不近, 不咸不淡。
偏偏聽到一個“傅”字,誰都能賣他三分薄面。
寧灼將這三分薄面, 發揮出了十分的效用。
人都說,寧灼是個獨狼的性子,可真要給他一群狼, 他硬是能管得服服帖帖。
即使僅僅是承接一些運送、安保的工作, 不走旁門, 不走歪路, 寧灼也以極強的行動力和出色的即戰力,帶著整個“海娜”創下了一套漂亮至極的業績。
18歲的寧灼,個頭只有一米七六, 后來在22歲抓緊時間又發育了一波,才突破了一米八大關。
放在普通人里,他當然能算高挑。
然而, 但凡能在雇傭兵這種行當里混出頭的,都是越悍越好。
身高、體重, 都是“悍”的硬指標。
整個“海娜”里,比寧灼精壯彪悍的男人多了去了,一走出去, 寧灼永遠是中間最瘦弱的那個。
偏偏寧灼戰力非凡, 又是個能做主的,加之“海娜”的大多數人都承過他的情, 和他是換命的情分,因此那些高大威猛的“海娜”隊員對他永遠是眾星捧月,心悅誠服。
……那畫面看上去相當震撼。
旁人實在不能理解一群大老爺們兒能對一個年輕人這樣敬服,他們只好結合寧灼那和雇傭兵身份格格不入的相貌和身段兒,略加揣測,頓時了然。
哦,好大一只漂亮兔子。
就是不知道那小身板吃不吃得消。
寧灼在外的聲望是好是壞,平生最愛大撒把的傅老大從不操心。
一開始他只是單純撿個崽來養,好調節一下枯燥無味的生活。
后來崽開始交朋友,他也無所謂,多做幾碗飯的事情而已。
直到有一天,傅老大才發現自己要投喂的人似乎有些過多了。
這時候寧灼默不作聲地拿給了他一份名單,上面一串串總計二十來個人名,看得傅老大眼珠子發直。
這麼多人?!
……什麼時候從哪兒鉆出了這麼多人來?!
他就此和寧灼進行了一次深談。
寧灼表示,在這種亂世想要多賺點錢,拉人入伙是必須的。
至于為什麼要用傅老大的名頭招徠各色人等,寧灼的理由是他年紀還小,做事可以,但需要背后有個人幫他壯一壯聲勢。
傅老大當然知道他在扯幾把蛋。
寧灼心里深深恨著的那個人,現在已經爬到他高不可及的云端去了。
寧灼幾次遇到危機,險死還生,都是靠著恨意逼自己活下來的。
他想要復仇,首先得攢下自己的資本。
不過,傅老大向來心大。
他想了想,覺得寧灼還肯編個理由騙騙自己,也不是完全的不乖,于是一掃要伺候這麼多人的沮喪之情,高高興興地做他的后勤工作去了。
說起來,從寧灼認識傅老大以來,他就發現這人怪異且神秘,對清潔打掃、洗衣烹飪等等家政工作有著遠超常人的癡迷,而且做得相當不錯。
有了這位腦回路異于常人的老大在背后為他做旗,寧灼干得越發風生水起。
“海娜”基地落成后不久的一個冬日,寧灼要去干一件不大重要的事。
騎著摩托車路過一處以賭場而聞名的下城區街道時,寧灼被冷風吹得口渴加胃痛,就在街邊的自動販賣機旁停下,買了袋不知道是用什麼豆榨成的飲料。
這種街區里販賣的食物,色香味當然是一樣沒有,黏糊糊的,但勝在夠燙夠熱,喝下去舒服。
在寧灼認真地喝這袋飲料時,他瞥見了一輛停在街角的車。
賭場的夜永遠是最熱鬧,也透支了白天的精力。
因此正值中午的街道了無生氣,四壁都是空蕩蕩的,陽光照下來也沒有幾分暖意,只剩下白花花、涼陰陰的光污染,晃得人眼暈。
那車出現得怪,停得也怪,歪歪斜斜的,好像是出了什麼急事,臨時停靠在這里。
很快,寧灼就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了。
一個被剝得只剩下一身單薄里衣的少年,被倒提著從一條小巷里押了出來。
他似乎受了傷,閉著眼,頸部滲著鮮血,出血量不小,將他上半身都染污了一大半。
車里有個頭破血流的人,正在給自己裹傷,見到那小孩被拎回來,不由分說,劈面打了少年一個耳光。
他沒什麼反應,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弄暈了。
把小孩拎回來的那人幸災樂禍的聲音一路飄到了寧灼耳朵里:“撒個尿的工夫,你連個崽子都看不住?!”
車就這樣開走了。
寧灼上半身靠著儀表盤,喝完了半袋剩下的飲料。
這里不是“海娜”的地盤。
這個小孩他不認識。
綁架犯看起來只有兩個,但不知道背后還有多少組織,他會得罪人。
寧灼把所有的理由都想透了后,打開通訊器,撥通了“白盾”的報警電話。
這本來就該是他們的業務。
那邊傳來了一個悅耳且禮貌的機械男音:“您好,很高興為您服務。現在正是午餐時間,我們的工作人員稍后便會返回,請稍后再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