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哥言簡意賅:“雇我們的人說的很明白,大小兩個都得死。”
他乜了高個子一眼:“拴起來玩了這麼久還沒玩夠?多大年紀了?”
高個子看著他隨著肱二頭肌發力而微微抖動的胸肌,面色不佳,卻又無可奈何。
他顯然是得罪不起這位“奇哥”的。
他只能不大甘心地小聲嘟囔:“黑市那麼大,賣出去也沒人能發現吧……”
“干活不干不凈,是斷自己后路。”奇哥用斧尖點了點海寧,“再說,看他這個樣子,出貨了也是個馴不服養不熟的二等貨、殘次品。”
高個子張了張嘴:“隆尼都出去找能替他的人了……”
“隆尼貪心,脾氣也暴。我不想和他吵架,傷感情,找個理由把他支出去而已。”
奇哥態度尋常得像是要宰只雞:“到時候你就說,他要跑,我一斧子了結了他。”
他滿目淡漠地吩咐高個子:“出去看著。別讓隆尼回來太快。”
高個子一臉惋惜,卻也老老實實地挑開簾子出去了。
倉庫里只剩下了海寧和奇哥。
奇哥凝視著這個不知何時安靜了下來的孩子。
海寧在和他鯊魚一樣呆板而毫無感情的雙眼對視片刻后,返身就逃。
奇哥抿了抿嘴角。
他喜歡速戰速決,對這樣的追逃游戲沒興趣。
要不是要留著他的命,讓他說上兩三句話,好把他爸爸引到這里來,按他慣常的作風,早就把海寧弄死了。
他手提寒光錚錚的斧子,龍行虎步地走上前來,毫不留情地踩中了隨著海寧的逃跑而在地上作蛇行狀的鐵鏈。
逃得東倒西歪的海寧驟然受到牽制,猝不及防向后跌倒。
奇哥單手牽引鐵鏈,快速將鐵鏈繞到他粗壯結實的左手小臂間,把一只絕望逃命的小動物一點點拉回到身側。
這時候的海寧才開始像奇哥想象中的那些小孩子,露出了驚慌失措的模樣。
他背過身去,使盡全身力氣,想要向相反方向逃跑。
可是在角力上,他怎麼拗得過比三個他還要壯碩的奇哥?
奇哥像是水手絞動錨鏈,一下一下,以可怕的、穩定的速度把海寧拖到自己身邊。
估算好距離后,他抬起了手腕。
沉重的斧子對準了海寧的后腦。
而一直背對著他的海寧,薄薄的背部肌肉出現了一點不合理的收縮。
他驟然返身,合身撞向了奇哥的身體。
這是一次鉚足全力的沖撞。
聲響沉悶。
海寧撞上了一堵一步不退的肉墻。
小野獸做出這樣慌亂又無腦的行為,奇哥一點不感到意外。
然而,只一瞬,海寧做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動作。
他穩準狠地向斜上方一揚手,指尖掠過了奇哥的脖頸前半寸。
奇哥有些驚奇。
因為這個動作過分精確,和海寧剛才的慌亂格格不入。
喉嚨的痛感和冰涼,是在驚奇后襲來的。
一道一人高的血線在破裂的大動脈的高壓下凌空濺出!
還沒進入肺部的空氣,順著他被切開的頸部汩汩而出,發出荷荷的怪音。
此時的奇哥,還有一點活動的余力。
在混亂和窒息中,他放棄了進攻,轉而丟下斧子,試圖用蒲扇大的手摁住脖子,試圖在模糊的血肉間找到自己斷裂的動脈,按住它,掐住它,然后奔出去求救。
一般人做不到的事情,這個體重二百多斤的力士原本做得到。
可是海寧在一擊得手后,沒有逃。
他窮盡全身的力氣,撲抱住了奇哥的右手手臂,向反方向死命掰去。
他憑著腰力,把自己扭股糖一樣糾纏在奇哥身上,一腳一腳地猛踹著他的左肘。
奇哥東倒西歪,想要把他摔在地上,卻因為鮮血滑膩,頭腦昏沉,一時做不到。
那塊壘分明的肌肉鮮活地抵住海寧的腰身,作著劇烈的、垂死的跳動。
海寧睜著眼睛,根據自己的心跳讀秒,在奔涌的鮮血中心如止水。
直到奇哥像是一具操縱線崩裂的巨型玩偶,軟軟委頓了下去,海寧才歪斜著撲倒在他身上,慢慢恢復了呼吸能力,用沾滿滾熱鮮血的手堵住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起來。
他給了自己五秒。
留給海寧的時間不多。
高個子就在外面。
剛才的打斗聲好說,斧子的掉落聲就過于可疑了。
所以在高個子進來前,他需要盡快解決一個問題。
他從地上摸起染血的斧柄,掂了掂重量后,發力攥緊。
……那麼,是砍鎖鏈,還是砍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唇煙:瑞典發明的一種濕煙草,放在上牙齦和嘴唇之間就能得到尼古丁的快感,致癌性強,對口腔的直接刺激類似檳榔,易成癮,易發生尼古丁中毒。
第16章 (四)往事
高個子并沒有給他太長的時間。
海寧已經聽到外間傳來了異常的動靜。
海寧看向手指粗的鐵鏈,再看向一人合抱的水泥柱,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肩窩位置,快速確認了關節的連接處。
……
出去望風的高個子剛把一枚高濃度唇煙叼進嘴里,就被斧頭乍然落地的哐啷聲驚得大咳起來。
好容易緩過一口氣,他一邊揉著咳得生疼的喉嚨一邊探頭探腦,叫道:“……奇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