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旻抬眼瞧他一眼,隨即沖著地上丟了個眼色:“撿回來。”
寧灼悍然起身,兇狠地把斷臂撿回來,老老實實放回手邊。
閔旻端著他斷裂的手臂活動了一下,平靜地拾起了剛才的話題:“我說他是活祖宗說錯了嗎?”
寧灼面無表情地看她。
閔旻也毫無懼色地看回來。
“你說,你是把他從火里撈出來的。”閔旻繼續追問,“要殺人,哪里不行?靜悄悄殺了就行了,放火又是圖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銀槌日報】
“白盾”提醒:
近期,“白盾”市場管理部門又關停并抓捕了一批黑診所經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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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二)海娜
寧灼冷冰冰地望著前方出神。
要不是覺得這事不對勁,他何必冒著風險進火場?
銀槌市從不缺安安靜靜地死在某條暗巷里的人。
做雇傭兵這行的,更是仇家遍地走。
運氣稍好一點,還能在垃圾桶找到斷掉的胳膊腿兒什麼的。
壞點的,尸體會在某家地下加工廠放入流水線,被加工成富含營養的罐頭,擺在某家小店鋪陰暗潮濕的廉價貨架上,發揮出最后一點價值。
寧灼的仇家也不少。
但就像閔旻說的那樣,他們不指望寧灼死,而是不約而同地希望寧灼落魄后去站街。
這樣他們只需要花一點點的信用值,就能肆意凌辱他。
僅僅是這麼無聊齷齪的想象就足夠他們感到愉快。
對此寧灼不發表意見,反正沒人有那個在他面前狗叫的膽子。
但這次害了單飛白的人,行為非常古怪。
這把火點得潦潦草草,目的與其說是毀尸滅跡,不如說是想用這把火昭告天下,“磐橋”老大單飛白在“海娜”地盤上出事了。
閔旻也推測出了幕后人的目的:“點火不是圖燒死他。有人就要他死得轟轟烈烈,要讓所有人知道他死在我們這里。”
但她也有想不通的地方:“那直接殺了再棄尸好了呀。干嘛還留他一口氣?”
寧灼頭疼得厲害,只能強迫著自己思緒飛轉。
他把手肘撐在膝蓋上,緩著頭暈:“他們沒想留單飛白的命,可又不想他死得太輕松。”
閔旻:“為什麼?”
寧灼:“不知道。……還有,你看到的,那麼大的火,沒有一個火星蹦到他臉上的。”
閔旻笑:“這張臉燒了也可惜。”
因為發燒和疲憊,寧灼開始劇烈耳鳴,但他的臉色依然冷得看不出任何端倪:
“留住他的臉,是讓‘白盾’的人一進來就能認出他是誰。萬一這張臉給燒沒了,不會有人查他是誰,他會被當成在工廠里過夜的倒霉流浪漢,直接打包扔到公用水葬場。”
寧灼頓了頓:“……哦,除了個別人。有些不合群的家伙是會一查到底的。”
所謂公用水葬場,就是將一些無法辨明身份的無名尸扔進腐蝕性酸液池,或是日夜沸騰不休的鋼水爐里。
銀槌市人口6000萬,不是所有人都配入土為安。
經過寧灼的點撥,閔旻豁然開朗。
要吸引人來,所以點火最好。
可正常毀尸滅跡,一桶燃料潑在單飛白身上,再扔個打火機完事兒。
哪有東燒一堆,西燒一堆,把消防隊都引來了,結果該燒的人一點沒燒著的道理?
真要把單飛白燒死,尸體無法辨認,就容易草草結案。
完成不了栽贓,事情就鬧不大。
所以,幕后操盤的人的計劃是這樣的:
他們把重傷的單飛白扔到“海娜”負責的長安區,安排了仿生人在現場點火,并拿走單飛白的狙擊槍,蹲守在現場。
只要聽到警車靠近,仿生人就可以扣下扳機,干凈利落擊穿單飛白的腦袋,穿過火焰,駕駛無牌的皮卡逃逸。
那麼,警察趕到后看到的現場,就是單飛白和某人打斗時引發火災。
在警察趕來的路上,單飛白被打斷脊骨,射穿頭顱,臉也沒毀,尸體還是熱的。
這麼一來,警察和“磐橋”的人必然會想:
有誰這麼恨單飛白?
長安區又是誰的地盤?
到時候,不管警察怎麼想,這盆臟水是穩穩潑到“海娜”和寧灼身上了。
琢磨過味兒來,閔旻喃喃道:“媽的。夠毒的。”
寧灼撐過了眼前飛蚊陣陣的眩暈,直起腰來。
他還有一件事沒有告訴閔旻。
那位“羅森”先生和自己交易時,自己提到運送“貨物”會途徑單飛白的地盤,有可能會有麻煩。
那時“羅森”說了什麼來著?
“……他呀。”
“沒事,你不用在乎他。”
他哪里來的自信?或者說,他掌握了一些秘密的情報?
“羅森”這麼一個B級公民,一條連地下世界規則都不太了解的寵物狗,從哪里掌握了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報?
可惜他手頭的線索有限,最多只能推測到這里。
比如他就想不通,單飛白得罪了什麼人,和人結下了什麼樣的深仇大恨,才要讓他在烈火和重傷中熬著,連個痛快都遲遲不肯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