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淚流盡,心也要碎了,滿腦子悔不當初。
“妖邪作祟,暗無天日,所以紅蘿鎮頻現異象,現在風雪交加,想走也走不了。”
長明手里捏著那根狐貍尾巴,正想帶老何去外頭找他的護衛,門外又進來一人。
是云未思。
“發生了何事?”云未思滿身風雪,說話都帶著寒意。
“方才夢魔和狐精來過,把何小娘子殺了。”長明嘆息。
狗子盯著云未思看了好一會兒,想跳下床,卻不料床榻對于現在的他而言還有點高,跳下來的時候又摔了個四肢貼地。
沒有人將注意力放在狗子身上。
云未思的視線掃過木訥流淚的老何,最終落在長明手上。
“你捏著什麼,妖氣太盛。”
“是狐精的尾巴,我想看看能否以此追尋到狐精的蹤跡。你那邊怎麼樣了?”
“還好,我也遇到夢魔了,正要下手的時候被另一伙人搶出來救走了,先回來看看你們有沒有事。”
見長明沒事,云未思松一口氣,走進來抖落一身寒雪。
“老何你也別太傷心了,等我們將那狐精抓住,就可以為何小娘子報仇了……師弟,你為何這樣看我?”
長明目色沉沉,站在陰影里,看不清表情,袖子輕垂,那條毛茸茸的尾巴在手里微微晃動。
他整個人看起來,比方才的夢魔還要更像精怪。
云未思在心底輕輕咦了一聲,想不通自己哪里說得不對。
但對方沒動,他也跟著沒動,挑挑眉,沖長明露出關切的神色。
“你知道嗎?”
對面的人開口,帶著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奇異古怪。
他抬手,用尾巴點點云未思腳下。
“你沒有影子。
”
云未思心里咯噔一下,自己怎麼就漏了這個關鍵之處?
長明道:“只有鬼魅精怪,才會沒有影子。你,是哪一種?”
云未思露出無辜神色:“師弟,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嘴上說著,心里已經做好抽身離開的準備,但他發現自己前后左右,不知何時竟被無形桎梏牢牢鎖住,對方以靈力為訣,布下無形之陣,把他所有退路都封死了。
云未思變了臉色。
但長明早就認出他的真面目,眼前根本不是云未思,而是狐精幻化的假云未思,它去而復返,是想奪回尾巴的。
這尾巴想必對它來說很重要,可惜太心急了。
“云未思”見瞞不了他,桀桀兩聲,身體在黑暗中迅速縮小成團,當頭撲向長明!
近在咫尺之距,狐精慘叫一聲跌落地上,翻騰打滾,身上被一道道金線符箓纏繞。
“放開我!”狐精口吐人言,聲音沙啞中夾雜一絲魅惑。“放了我,我讓何菱回來!”
老何聽見女兒名字,驀地抬頭。
“你說什麼?阿菱還活著?!”
“她還活著,松開我,我就放她回來!”狐精嘴巴一張一合,語調滿溢痛苦。
老何趕緊抓著長明,滿是哀求:“先生,你聽見它說的了嗎?先放了它吧!”
“它騙你的。狐精最善于蠱惑人心。”
回答老何的是另一個聲音。
真正的云未思從外面走進來。
他手指一彈,一點冰雪彈向老何眉心。
所有被狐精魅惑的幻想希望蕩然無存,老何徹底清醒過來,抱著懷里柔軟的人皮,悲慟大哭。
狐精死死盯著云未思和長明二人,眼神怨毒,身體在金光束縛中逐漸停止掙扎,最終氣息全無。
原本在長明手里柔軟順滑的狐尾,隨著狐精沒氣兒,根根毛發變得僵硬扎手,光澤不再。
狐精伏誅,卻不止一只。
對方修為不低,先前云未思追出去之際,它們就已經察覺了,云未思與幾只精怪纏斗一陣,殺死其中一只狐精,其余的負傷逃走,加上方才從這里逃跑的夢魔,目前大約還有四只以上的精怪在紅蘿鎮活躍。
精怪善于化形,蹤跡難覓,還能魅惑心神,尋常人根本不是對手,紅蘿鎮頻繁發生的命案很有可能是它們犯下的。
麻煩還不止這些。
長明他們在前院兩側屋子察看時,發現何家帶來的護衛,大多在睡夢中被奪去性命,臨死前還帶著沉睡的恬然,似乎毫無痛苦。
除了歇在前頭的幾個馬夫,偌大一個何家商隊,最后竟只剩下老何一人幸存。
饒是老何見多識廣,也被這件事沉重打擊,當即就一病不起。
外頭風大雪急,連大夫都難找,幸而還有云未思給他輸送靈力,將性命保下。
出了這等事情,整座客棧人心惶惶,差點掀翻了天。
精怪索命之說不脛而走,門口那道血痕很快也有了答案,據說是半夜里有個女人被殺,身首分離,沒了腦袋的身體被拖行大半條街,腦袋則被懸掛在街口藥鋪門前的望子上,嚇得清早起來的藥鋪伙計差點去掉半條命。
客棧的血案傳出去,鎮監很快得到消息派了捕快過來,將尸體帶走,查探一番,可也只能給些似是而非的官話套話,許多人害怕之極,不顧風雪交加,當即強行拉著馬車上路,但車輪很快就陷入厚厚的積雪里,根本無法前進分毫,只得又拉著車馬懨懨回來。
紅蘿鎮上的客棧全部客滿了,即便有人不想住在客棧里,也無處可去,一旦夜幕降臨,留在外面只會更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