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今日之后,過不了多久,我們的夙愿,很快就能實現。但愿你這里,不要出岔子,讓我失望。”
最后一個字未落音,白光陡起,化為祥云簇簇,將黑袍悉數卷入。
幽都上空,烏云翻滾,紅蓮熾烈,連云層都映得紅了。
一切都在朝既定的方向走。
春遲看著方才倒地的年輕僧人一眼,微微嘆口氣,正欲揮袖將他挪走,卻忽然一怔,抬頭望向自己來時方向,似在傾聽什麼,片刻之后,他捏了個手訣,半透明的身形隨即徹底消失,甚至顧不上躺在地上的年輕僧人了。
……
長明找到萬蓮佛地的陣眼了。
他覺得自己這一次,應該是正確的。
打從進入幽都起,一切較量就在明里暗里開始了。
在進入萬蓮佛地之前,何青墨與長明二人,以幽都為棋盤,在城中各處布下大大小小各六十四處陣法。
這些陣法,有的是擺設,有的是陷阱,有的卻是起初看似不起眼,后面才會起大作用的,星羅棋布,散落全城。
這場交手注定難纏。
一力降十會遠遠無法解決所有事情,放在明處的敵人僅僅是對方布局的第一步,也是引誘長明他們入局的棋子,佛門講究色即是空,堪破一切,自然也喜歡以重重幻境來布局制敵。
長明覺得,圣覺的出現,僅僅是一把鑰匙,殺了圣覺,才能打開大門,窺見萬蓮佛地的真正布置。
果不其然,圣覺之后,萬蓮八圣出現,他們的實力遠在圣覺之上,這些年卻甘愿隱居幕后,不動聲色,迷惑世人眼睛。
就在剛剛,萬蓮八圣與孫不苦交手時,長明忽然察覺一絲異動。
這一絲異動是從幽都東北角傳來。
敵人雖然布下天羅地網,但再縝密的陷阱,都會有破綻,這一絲破綻就出現在琉璃金珠杖出現之時,孫不苦以絕對優勢壓制住八圣,令他們心志出現微微動搖,滿布幽都的陣法也在瞬間感應發動,雖然只有一瞬,但這一瞬,就像萬千絲弦被人輕輕彈了一下,牽一發而動全身,立時為長明所察覺。
他隨即與云未思循跡而來。
這是一種玄之又玄難以言喻的境界,仿佛諸天星辰為己所用,哪一顆驟然光芒大盛,哪一顆忽然隕落,他了然于心,盡在掌握,就像下棋的人到了某種程度,甚至可以閉著眼睛下盲棋,對方走哪一步,他自己走過哪一步,不必用眼睛去看,整個棋盤早已落在心間,清晰映出每一寸角落。
長明感覺在這短短一息之間,自己的修為似乎有了某種突破——自從將四非劍的靈力悉數讓渡給云未思之后,他已經放棄自己短期內的突破了,卻沒想到會在此時此刻,此種情況下,有意外收獲。
不過眼前的局面依舊棘手,他們僅僅是找到陣眼,真正的敵人卻還未出現。長明如是想道。
呈現在二人面前的,是一片廣袤無邊的蓮池。
池子里大大小小的蓮花相簇綻放,一如盛夏。
只不過這些蓮花并不是常見的粉色緋色,而是像石頭一般,紋理粗糙,斑斑點點,卻又緩緩收放,似有生命。
蓮池中央立著兩根銅柱,銅柱之間則用鐵索綁了一人。
那人下半身泡在蓮池之中,石蓮簇擁在他周身,而他腦袋微垂,生死不知。
是周可以。
長明沒有急著過去,他觀察四周,企圖找出蓮池的異常。
“歡迎二位貴客遠道而來。”
周可以緩緩道,抬起頭,他面色憔悴,出口聲音沙啞,語氣卻分明不像他平日里的風格。
“不知此地風物,可還令二位滿意?”
“地大物博,應有盡有,不愧是佛門二宗之一的萬蓮佛地,只是將佛座圣覺的性命拿出來當見面禮,未免過于隆重了些,春遲首尊誠意拳拳,委實令人過意不去。”長明緩緩道。
周可以神色急切,雙目通紅,語調截然相反,詫異之中又帶著一絲欣悅。
“哦?九方真人為何知道是我?”
“世人都說,萬蓮佛地之中,武力當屬圣覺為首,但這麼多年過去,圣覺修為不過宗師以上,大宗師未滿,這樣一個人領導萬蓮佛地,實在說不過去。唯一的解釋是,萬蓮佛地需要一個放在臺前的傀儡,真正主事的人,是幾乎從不露面,號稱不食人間煙火,一心禪修的佛首春遲才對。你說我說得對麼,春遲首尊?”
周可以微微一嘆。
“我還記得當年初見九方真人,你立于山巔,俯瞰我等修士眾人,狂傲張揚不可一世,根本無需為任何細節瑣事煩心,在你的實力面前,一切人等自該俯首稱臣。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就連九方真人,也學會深思熟慮,細心縝密了。”
“人總是會變的,時間沒有磨平我的雄心壯志,卻總該讓我的脾氣好了許多。”長明微微一笑,“否則換作從前,我看見你如此對待我的徒弟,早就二話不說將你碎尸萬段了,怎麼還會浪費工夫如此啰嗦?”
周可以微微睜大眼睛,似乎竭力想要奪回自己身體的控制權,他的身體因用力過度而顫動,連帶身上纏繞的鐵索也開始抖動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