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
起碼有個人不是這樣。
賀惜云心里不期然冒出一個身影。
對方說自己叫長明,沒有來歷,沒有記憶,卻強大得耀眼,令人目眩神迷。
但如果沒有他,自己早就死在那個可怕的地方,尸骨無存。
也不知道對方在七弦門如今怎麼樣了。
“對了,章道友,你先前不是從龍血山過來的嗎,那邊離七弦門近,我有位故友,名叫長明,住在七弦門的山腳,不知你可聽說他的近況?”
“七弦門?七弦門被滅門了,你不知道?”
賀惜云大大愕然。
“何時的事?!”
章節:“我也不曉得,我在七弦門也有個朋友,當時本想順道去探望,誰知到山腳下,就發現那里的村子全沒人了,東西倒是還在,飯也有做了一半的,山上的七弦門也如此,就好像、好像人在突然間全部不見了。后來一打聽,說是見血宗連同周圍大大小小的門派,全都被滅門了,也不知道是誰干的。”
賀惜云震驚莫名:“見血宗宗主周可以,也是當世有數的宗師高手,難道他也遭了不測?”
章節:“魔門本來就仇敵眾多,聽說周可以經常一不順心就以活人為爐鼎練功渡關,保不齊是抓了哪位大宗師的得意門生,遭報復滅門了吧!哎,可惜我那朋友,平白遭了池魚之殃,生不見人死不見尸,如今也不知道怎樣了!”
那長明……
賀惜云有些心亂,連幽都景致也沒興趣欣賞了,與章節隨意找了個客棧歇腳,打坐靜修一下午,直到夜幕降臨,心境方才慢慢緩和下來。
章節過來尋她,邀她出去走走,賀惜云便應下了。
幽都雖然崇佛,也并非一點歌舞娛樂都沒有,據說與洛都一樣,東西二市夜夜笙歌,樂坊通宵達旦燈火輝煌,從外地來幽都的客人,也多數落腳于此。
賀惜云他們就住在西市邊上一處客棧,去西市很方便,不過隔著一條街,抬步可至。
只是沒想到,剛剛分別沒多久的同伴,這麼快又在西市見到了。
“何道友!”
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何青墨回頭,訝然。
“是你們?”
賀惜云快步上前,看出他驚訝之余的失望。
“你以為是誰?”
何青墨:“沒什麼,我方才仿佛看見一位故人,不過應該是認錯了。”
賀惜云想起長明,心有戚戚然。
“何道友之前匆忙告辭,是去尋那位故人了?”
何青墨搖頭:“我去了一趟萬蓮佛地。”
賀惜云:“有約?”
何青墨:“沒有,就在外面看看。”
方才他還未靠近萬蓮佛地,就能感覺重重陣法結界的封鎖,神霄仙府中最擅布陣者非何青墨莫屬,但他在萬蓮佛地外面站了許久,竟看不出對方的破綻,眼看再待下去可能會暴露,何青墨這才轉身離去。
賀惜云感到何青墨此行并非像他們一樣毫無目的,可能是為了什麼人或事而來,但對方不說,她也不好追問。
章節本來就看何青墨不順眼,見狀也不樂意跟他們多待了,直接快走幾步,去前面逛。
華燈初上,人間星火。
舉目望去,盞盞燈籠連成一片,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上熠熠生輝,將幽都照得白晝也似。
臨近中元節,不少攤位上都掛著鬼怪面具,有面目猙獰栩栩如生的,也有俏皮可愛五彩繽紛,中元節對于生者而言,并非全然悲傷緬懷的色彩,亦可祭祀鬼神,祈福求安,保佑風調雨順,家宅安康。
何青墨三人是修士,沒有過中元節的習慣,只當是游人一般,體會幽都民俗,走馬觀花。
邊上百姓閑聊不時飄蕩入耳。
“阿爹,我們怎麼還不燒紙呀,去歲不是要燒紙麼?”這是不懂事的孩童問的。
“胡說,年年都是十五那日才燒紙,你記錯了。”
“燒紙那天能吃燒鴨!”
“就惦記吃!那是祭祀鬼神的,只有鬼神吃完,我們才能用,不許胡說,小心被捉去當替身!”
“什麼是替身?”
……
教訓小兒的聲音落在身后越來越遠,賀惜云想起自己小時候被師父訓話,不由也露出會心一笑。
“那邊有面攤子,二位道友不如過去坐坐?”
若是何青墨提議,章節肯定不搭理,但對賀惜云,他還是給面子的。
三人尋位坐下,賀惜云叫了碗貓耳朵,何青墨和章節則要的臊子面。
滿滿一碗上來,料是足的,花的錢卻很便宜,同樣價格在洛都可買不到這樣一碗面。
章節看何青墨吃面,忍不住嘴癢嘲諷:“沒想到何道友名門出身,竟也和我們一樣食人間煙火,我還以為你日常都是辟谷呢!”
何青墨平平淡淡:“辟谷是可以辟谷的,章道友也可以,可若不是在深山老林無物可吃,誰又會苛待自己?”
賀惜云生怕他們又吵起來,忙打斷道:“我這貓耳朵也太淡了,半點咸味都沒,你們呢?”
章節:“我的也沒什麼味道。”
他問老板要來鹽和醋自己放,可就算放了,自己那碗臊子面也還是淡淡的,入口乏味。
三人都有些掃興,匆匆把面吃完結賬,離開面攤。
“我還當幽都的東西有什麼特別,面錢倒是不貴,可這麼淡的面,像喝白開水一樣,怎麼還會有這麼多人在吃,他們都吃不出味道嗎?”章節忍不住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