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宮之掌教來鎮守宮廷,常人興許還覺得莫大榮幸,但在修士看來卻有些掉份了,不過金闕道宮在道門中并非頂尖宗門,自從他們第一任掌教兵解之后,金闕道宮就每況愈下,如今雖然不能算三流門派,也無法與神霄仙府那等規模的宗門相提并論了。
“近身施展攝魂之術僅僅是對修為尋常的人而言,如果是宗師高手,無需近身,只要有被攝魂者的八字和近身物件,哪怕相隔千里,也能攝魂取魄,依我看,倒也不必那麼麻煩,直接調查能經常接觸陛下的修士既可!”
這話一出,明顯就是跟謝春溪唱反調的了。
長明循聲望去,發現這人面目陌生。
正好宋難言從太后那兒回來,聽見長明詢問,便低聲道:“他是鎮靈宗宗主,越澄波。”
他一邊回答長明的問題,一邊心道老師連宗師都不認得,恐怕修為實在不如何,有些后悔貿然將人帶進來了。
長明對鎮靈宗倒有印象。
這是個小門派,幾乎淹沒在濟濟宗門里,但他與云未思在虛無彼岸回溯過去時,曾于玉汝鎮與鎮靈宗聶峨眉有過幾面之緣。
按照時間來算,這個越澄波,應該是聶峨眉的師兄弟。
另外兩人也很好認,想必就是宋難言提及的慶云禪院枯荷禪師,以及東海派長老寒夜了。
越澄波一番話矛頭直指謝春溪,暗示他才是讓皇帝離魂的罪魁禍首。
謝春溪勃然大怒:“越澄波,你這話是何意!”
越澄波冷笑:“我是何意,你不知道?是誰平日里總弄些亂七八糟的道術蠱惑陛下,陛下年輕氣盛,不知節制,難不成你也不知分寸嗎?!”
“什麼叫亂七八糟的道術?陛下對道門法術有興趣,我自然要為其展示,你也是道門的,竟說出這樣的話?”謝春溪頓了頓,哂笑,“哦我倒是忘了,你們那鎮靈宗,以幻術化神起家,跟街頭賣藝雜耍的差不多,充其量只能算旁門左道,根本不入大雅之堂!”
寒夜打圓場道:“陛下未醒,二位還是暫時放下成見吧,我先拋磚引玉,試試能否讓陛下醒轉,若是不行,就得幾位道友出手了。”
說罷他雙手掐訣,指尖往皇帝額頭上一點,將自己的靈力灌入。
這是典型的搜魂之術,不僅能查探皇帝昏迷前的部分記憶,還能尋找隱匿周圍與此相契合的游離殘魂,各門各派手法略有不同,但大體是相通的。
但片刻之后,他放下手,搖頭自嘲:“敝人學藝不精,還得看幾位的了。”
枯荷禪師不言不語,上前一步,手中禪杖頓地,雙手合十默念經文。
伴隨他低聲吟誦,皇帝周身浮現一層淡淡金光,細看金光竟是由無數微小經文組成。
太后見狀不由心生希望,緊緊盯住皇帝。
慶云禪院威名赫赫,四人之中承載了她最大希望的自然也是枯荷。
但很可惜,這層金光在一炷香后逐漸淡化,而皇帝依舊毫無起色。
枯荷念了一聲佛號:“貧僧無能,若是院首在此,興許有法子。”
他口中的院首,正是慶云禪院掌院孫不苦。
以孫不苦的修為,太后自然沒有疑慮,只是他現在不在洛都,遠水救不了近火。
越澄波與謝春溪也輪番嘗試,俱都無功而返。
“這索魂之術古怪得很,我看著倒不像是尋常宗門能干得出來的,對方想必是將陛下殘魂禁錮在某處了!”
聽見越澄波此言,枯荷頷首表示贊同。
“方才我搜索陛下識海,發現他離魂之前殘余情緒,并非驚慌恐懼,而是平和安詳,甚至有點快樂。”
這也是枯荷的疑惑之處,一個人在魂魄被攫取之前,必然是害怕的,但皇帝非但沒害怕,還很快樂,這只能說明皇帝在被攝魂之前已經陷入幻境迷夢,任由對方擺布。
天子不是修士,年紀輕輕,意志力薄弱,被人所趁可以理解,但皇城內外俱是里三層外三層的結界陣法,一般修士也很難窺見更勿論穿透,對方是如何突破重重圍困,如入無人之境,成功對皇帝下手的?
除非,他本來就隱藏在皇城之中。
太后強自維持的鎮定差點就崩了。
“那現在如何是好?”
越澄波道:“陛下出事,論理該有人攝政,若此事傳出去,陛下的皇叔惠王必定發難。據我所知,謝掌教平日與惠王交情倒是不錯。”
謝春溪的臉一下拉長了:“我與惠王不過泛泛之交,越澄波,你今日不想著如何救助陛下,反倒一直針對我,你到底是何居心?難不成惡人先告狀,你才是最有嫌疑的人吧!”
“這位道友,既然來了,為何一直不開口?”
二人又生爭執,枯荷卻望向另一邊,忽然開口道。
他所指的,是長明。
一直低調沉默,站在不起眼角落的長明,被枯荷注意到了。
他的修為畢竟比另外三個人還略高一籌,竟能看出長明刻意收斂的修為靈力,而不是普通人。
宋難言心一提,比自己被點名還緊張。
長明笑了笑:“我修為低微,不值一提,有幾位在此,我洗耳恭聽便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