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真草的事就不必說了,至于宗主的師父和大師兄的事,看宗主心情再作決定。
結果昨夜,她已經將話都醞釀好了,卻見不到周可以。
門口守衛的弟子告訴她,周宗主閉關了,不見人,也不知何時才出關。
宗主閉關很尋常,只是她的鮫綃一時半會就拿不到了,許靜仙老大不痛快,回來之后也懶得吃東西或打坐靜修了,沐浴之后就往床上一躺睡到現在。
“我不在的這三年里,凌波峰可有什麼事?”
許靜仙任蔓草給自己梳妝,將手下幾個心腹喚來,懶洋洋詢問近況。
“丹青峰和觀海峰的人沒來找茬吧?”
“沒有,一切無事,峰主放心。”芳塵回道。
許靜仙奇怪:“他們看我不在,一次都沒來過嗎?”
芳塵道:“來過一回,被屬下擋回去了,后來宗主發話,說您出去辦事了,他們便不敢放肆了。”
“算他們識相!”
許靜仙嬌哼,想到自己去了一趟九重淵,歷盡生死,拿到養真草,不免得意起來,如今自己應該算是見血宗除宗主之外修為最高的人了吧。
“不行,他們沒來,我倒想去會會他們,看他們以后還敢在我面前放肆不!”
芳塵勸道:“你剛回來,還是休息幾日再去吧,聽說湯峰主閉關了,不知如今出關沒有。”
許靜仙蹙眉:“怎麼我一回來,個個都在閉關?”
芳塵笑笑:“您先將這盅燕窩羹喝了,廚下從昨日就燉著的。”
許靜仙:“拿過來吧。”
修士中辟谷者,數日乃至數十日滴水不進也是尋常事,但許靜仙愛那口腹之欲,在自家地盤上有條件享受的時候,自然不肯苛待自己。
一碗熱氣騰騰的燕窩粥呈上來,還加了許靜仙從前最喜歡的杏仁露。
她拿起湯匙,隨手在碗里攪了攪,舀起一勺低頭正欲入口。
白膩的燕窩羹里,除了燕窩之后,似乎還有細長的蟲子在游動。
許靜仙眨了下眼。
沒有蟲子,燕窩羹依舊是一碗燕窩羹,仿佛剛才只是眼花錯覺。
這時芳塵問了一句話。
她問:“峰主,怎麼了?”
“沒什麼。”許靜仙放下湯匙,打了個呵欠。“我回來之后總覺得累,睡也睡不夠,你來幫我捶捶背吧,燕窩你們分了吧,晚些時候再給我燉一盅。”
芳塵嬌聲應是,走過來服侍許靜仙,力道適中,不輕不重。
蔓草過來拿走燕窩,許靜仙忽然叫住她。
“你今日是怎麼了,梳頭也梳不好,還有一綹落在肩上。”
蔓草:“是屬下大意了,這就回去梳好。”
許靜仙喜歡看她身邊的人每日都漂漂亮亮,梳妝打扮不重樣,是以這些手下侍女非但衣飾不同,連風格也各不相同,旁人若不小心闖進來,還當進了盤絲洞妖精窟。
蔓草匆匆離開,許靜仙揮退芳塵,說是想再躺會兒,其他人不敢叨擾,紛紛告退離去。
紗帳剛放下,許靜仙就一骨碌坐起來了。
不對勁。
所有一切都不對勁。
方才她在蔓草耳后看見一道細如游絲的紅線。
所以她借故讓芳塵過來捶背,結果芳塵耳后也有。
蔓草的性格原本很活潑,這兩日話卻不多,昨夜她剛回來沒有留意,今日再與之對話,就容易發現異樣。
還有那碗燕窩粥。
許靜仙有點坐不住了,她想去見宗主。
但現在還不能動。
她捺下性子,硬是在床上躺到天黑,外面漸漸無人走動了,方才起身下榻,足尖一點掠出寢殿。
許靜仙翩然落在屋頂,俯瞰大半個凌波峰頂。
院子外頭,值守的弟子都在,但一動不動,仿佛死了。
許靜仙看了半天,忍不住飛下去,落在柱子后面,作出剛從里面走出來的姿態。
她剛踩下臺階,那些弟子就都動了起來,走來走去,一如往常。
“峰主。”
在許靜仙路過時,他們還會請安。
許靜仙嗯了一聲,腳步未停,飛快走出山頂。
她心頭狂跳,直接冒出一身白毛汗。
方才實在是太詭異了,那些人在她出現之前,一直都是死寂一樣的僵硬不動,可之后,她的腳步仿佛號角,那些人又瞬間“活”過來,走動的頻率乃至邁出的步子,似乎都經過精心計算,每個人每一步,都是一樣的弧度,一樣的距離。
這根本不像是尋常人能作出的動作,倒像是——
長明那些傀儡紙片人兒。
但她凌波峰上的人,總不可能全都變成傀儡了吧?
許靜仙不敢再逗留,拿出雨霖鈴直接傳送到龍鼎峰。
她要見宗主,無論如何也得見到宗主。
周可以閉關的靜室外面,依舊有弟子值守。
許靜仙之前沒留意,現在站在暗處端詳,發現那兩名弟子同樣一動不動,像睡著了。
一個人就算打瞌睡,也不可能連任何小動作都沒有。
難道連宗主這里也……
許靜仙的心一點點往下沉。
她正準備繞到后面找機會進去看看,忽然聽見身后傳來細微動靜。
許靜仙一凜,猛地回身出手!
對方似乎提前一步料到她的舉動,側身避開還伸出手來,直接將她拽開,又捂上她的嘴。
“是我,別聲張。”
是長明!
許靜仙渾身微顫,幾乎瞬間癱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