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藏天坦然道:“不錯,他們讓我將魔氣注入其中,這樣的蠱毒會比尋常更厲害百倍,所到之處,絞殺無存,連修士都逃不過。”
天黑之后,玉汝鎮頓成一片修羅世界。
腥風血雨,人鬼難安。
在沒有長明和云海干預的過去,這個地方就此成為鬼城,但凡路過商旅,寧可繞遠路,也不愿意從這里穿過,傳說闖入這里的人,也大都會被那些死不瞑目的怨靈抓走,九死一生,人人聞之色變,久而久之,荒草叢生,這里被徹底湮沒在風沙之下,鮮為世人所聞。
如今事情大體也都朝著原先的方向在走,血案已經發生,叢容的眼睛也瞎了,唯二改變的,可能就是藏天的倒戈,以及司徒萬壑提前暴露。
過去沒有長明云海,藏天必定不會現身,如果他說的是真的,后來長明卻未聽過藏天這個人,說明他極有可能沒逃過厄運。
還有云長安三人,過去他們必然不知道玉汝鎮血案背后推手是司徒萬壑與萬象宮,所以還能平安活了那麼多年,如今提前知道,又平添許多變數。
云長安和叢容就罷了,他們不是修仙之人,說的話無足輕重,也無人相信,反倒性命無礙。
但聶峨眉不一樣,她是鎮靈宗弟子,司徒和萬象宮十有八九不會放過她。
鎮靈宗雖然規模頗大弟子眾多,聶峨眉卻不是其中佼佼者,就算她無聲無息消失在外面,鎮靈宗只會當她歷練遭遇變故,不會去深究其中內情。
更何況這內情,牽扯太廣,不是一個鎮靈宗能承受得起的。
長明眉頭微蹙,念頭急轉,一面望向旁邊三人。
叢容眼睛微合,靠在墻上,似乎睡著了,身上還披著云長安的外裳。
她眼皮輕顫,攥著外裳的手也有些發顫,并未真正入睡。
云長安怔怔望著墻壁,神情麻木,不知道在想什麼。
萬象宮也好,司徒萬壑也罷,對他們而言都太遙遠,方才藏天說的這些陰謀,即便他們聽懂了,也抵不過眼前一座死城帶來的沖擊強烈。
唯獨同為修士的聶峨眉,面色發白,難以置信。
“煉就一顆聚魂珠,就需要這麼多的人命,如今被打碎了,難道他們還得另外去尋人命來填?”
藏天帶著惡意道:“你以為一顆聚魂珠就夠了嗎?想要煉成那倒轉乾坤甚至開啟洪荒的逆天之陣,需要的是六顆聚魂珠,而聚魂珠里的魂魄,自然是越多越好,說不定,修士的魂魄還能讓聚魂珠擁有更多力量。你們所有人,遲早都逃脫不了!”
隨著他每說一句話,聶峨眉的臉色就更白一點。
“也許,遲碧江是被妖魔附體了?”
藏天冷笑一聲:“你們人總是這樣,自己解釋不了的事情,就全往我們身上推!你大可繼續自欺欺人,如今你已見過司徒萬壑的真面目,等他們要殺你時,再跪地求饒也不遲!”
“我、我不是……”聶峨眉再也說不下去了。
“不過現在就算知道了這些也沒用,你們與我已綁在一條船上,所有人,他們一個都不會放過。”
藏天陰惻惻道,如風中之燭,幽暗搖曳,詭異莫名。
“第一聲雞鳴之時,這里將再度變為無間地獄,屆時,誰也跑不出去。
”
聶峨眉失聲:“什麼意思?!聚魂珠不是已經被打碎,死者也都安息了嗎!”
藏天淡淡道:“這里早就被布下天羅地網,魔氣入蠱毒不過是其中一環。早在你們到來之前,陣法就已經圍繞整座城埋下,將經年未散的惡靈怨鬼鎮于某處,雞鳴之后,陣法啟動,今夜所有幸存者,將無一幸免。”
云海挑眉:“雄雞一唱天下白,即使天還未亮,焉有惡鬼生存之地?”
藏天:“你能想到的,遲碧江早就一一想到了。那些惡鬼都是幾十上百年的怨魂,一口惡氣未散,大白天于它們都無礙,何況它們被強行用來布陣,早已積怨深重,只等陣法啟動,就會迫不及待出來,把陣中活人撕碎。”
云長安騰地起身,積攢多時的怒氣一下爆發。
“那我們就趁著雞還沒叫的時候沖出去!”
藏天:“你可以試試。”
云長安也不廢話,一躍而起,朝叢容丟下一句我馬上回來接你,便往女墻方向疾奔而去。
長明和云海卻沒動。
他們知道,藏天既然會這麼說,那肯定是自己已經嘗試過了。
如果能走,他早就走了,不會還特地現身提什麼合作,又說了這麼多廢話。
整座玉汝鎮本身,已經在所有百姓悄然無覺的情況下,變成一個陣法。
天黑之后,陣法啟動,所有人就都出不去了。
長明打碎聚魂珠是個變數,也許連遲碧江都想不到,但她還有后手,所以陳亭和司徒說走就走,并不戀戰——
因為他們都篤定,長明他們絕逃不過雞鳴之后的萬魂索命。
這也就意味著他們將要迎來更艱難的一戰。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云長安就垂頭喪氣回來了。
他經過連番打擊之后已變得足夠堅強,起碼沒有再沖藏天或其他人發火,徑自跳上屋頂平臺,走到叢容身旁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