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長安?!”
“叢容?!”
年輕男女不約而同喊出對方名字,充滿不期而遇的驚訝。
毫無驚喜。
叢容甚至一臉慍色:“你從京城就開始跟蹤我?!”
云長安冷笑:“你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誰跟蹤你?不過堂堂叢家女郎,居然離家遠走,傳出去恐怕沒有人再敢娶了吧?”
叢容:“你又好得到哪去,還有臉說我?你家里讓你去從軍,你說太辛苦不想去,讓你去讀書考舉,你說太累考不上,就你這紈绔樣,誰嫁了你,怕是要倒霉八輩子!”
云長安:“真是不巧,叢小娘子不就是我家那逃婚的未婚妻?”
叢容呵的一聲:“我已留書出走,從此與你再無瓜葛!”
云未思對這場孩童似的爭執無動于衷,繞過兩人徑自步入客棧。
叢容見狀趕忙追上。
“云郎君,你等等我!”
云長安乍聽云郎君,還以為她在叫自己,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敢情跟叢容一起的男人還與自己同姓。
“好啊,你不單逃婚,還跟野男人勾勾搭搭!”
叢容大怒:“你說話放尊重點,別逼我出手!”
云長安嗤笑:“就你那三腳貓功夫?”
戰火一觸即發,云未思不知何時回身折返,將手橫在中間。
“把那東西給我。”
叢容愣住:“什麼?”
云未思:“豆皮。”
……
長明又一次看見陳亭了。
同樣是驚鴻一瞥的背影,但這次他絕不會錯認。
陳亭的頻繁出現已經不是巧合了,他顯然帶著某個目的,甚至與很多事情都有關系。
長明遠遠綴在后面,沒有因為心急就貿然拉近距離。
對方腳步匆匆,頭也不回,好似在躲避什麼人,一路七彎八繞,要麼往人群里鉆,要麼專門走人少冷僻的巷子。
前面一群人抬大紅轎子路過,嗩吶笙簫,甚為熱鬧的迎親,瞬間將兩人隔開一道鴻溝,等長明繞開迎親隊伍,就看見陳亭已經奔向鎮外,頭也不回。
玉汝鎮外有三條岔道,中間那條是商隊常走的官道,車轍整齊,尚算平整,左邊那條是死路,被許多年前倒下的參天枯木阻擋道路,又有砂石堆積,長年累月,已經沒人行走。
眼前道路兩側還能看見些許綠意點綴,等走過前方土坡,就是茫茫戈壁,漠漠黃沙。
陳亭偏偏選擇了左邊的死路。
事已至此,即便蹊蹺再多,長明也選擇追上去。
枯木后面傳來若隱若現的痛呼,叫聲被悶在半途,只能發出戛然而止的哀嚎,絕望已極。
聲音的確來自陳亭。
長明疾奔而去。
陳亭后背抵住粗糙枯木,半坐不起,青面獠牙的妖魔張嘴咬在他肩膀上,一只手死死堵住他的嘴巴,成為陳亭發不出完整聲音的罪魁禍首。
他的另一只手,則從陳亭額頭緩緩劃下一道口子,血自傷口沁出,口子劃得很歸整,看樣子正準備活剝人皮。
那只手,露在黑袍外面的手背,紅筋暴起,根根分明,一看就知道不是人的手。
陳亭半邊身體汩汩流血,面色虛弱,雖抵死掙扎,但對妖魔而言,不過是徒勞無功的消遣。
長明腳步再輕,也會發出聲響。
妖魔倏地扭頭,血紅雙眼盯住他,那臉上一片片魚鱗似的東西跟著微微聳動,十分可怖。
他一出現,妖魔對已經失去反抗能力的陳亭就沒了興趣,松手任憑他軟綿綿滑下去。
在猛獸捕獵前下意識的片刻緊繃觀察后,對方猛地起身,飛速朝長明抓來!
長明早有防備,見狀后退。
他身無長物,琉璃金珠杖也沒帶在身上,隨手抓起幾截爛木頭扔過去,但這些脆弱之物對妖魔造成不了任何傷害,只能阻礙片刻視線,隨即化為碎片從半空落下。
這種孱弱的人類,妖魔壓根就不會放在眼里,長而尖的指甲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長明的脖頸!
兩只白色鷓應從長明袖中撲出,緊接著又是四頭白狼。
長明的袖子仿佛無盡寶藏,永遠藏著許多傀儡。
紙片傀儡的戰斗力不可謂不強,面對這麼多猛獸,平日里連中階修士都不敢直接對上,妖魔卻不管不顧,白狼和鷓應在他身上留下許多抓痕傷口甚至咬下他的皮肉,卻抵不過他強大的力量,統統被撕成碎片。
長明的脖子被單手捏住。
這只手力量極大。
以長明現在的力量,根本無法掙脫。
何況他的修為在這里受到限制,半分施展不得。
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緊。
長明面色漲紅,開始呼吸困難。
妖魔雙目流露嗜血殘忍的笑意,反倒減輕力道,多了點貓玩老鼠的戲謔,這是看見上佳獵物,準備慢慢將他玩弄至死的打算。
突然間,他表情僵住,所有得意忘形都化為難以置信的驚容。
一把劍從他胸后穿心而過,復又拔出,前后不過瞬間,快得來不及眨眼!
他反身一掌拍去,卻拍了個空!
云未思抖落劍上血珠,彈指劍風掠向妖魔脖頸。
后者痛呼一聲,鱗片被削落許多,簌簌往下掉,妖魔知道自己今日注定鎩羽而歸,索性轉身便走,毫無遲疑。
云未思沒有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