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 癡呆了也不是壞事。至少在姚紅梅的世界里, 翟建國還在刑警隊沒日沒夜的加班,翟犀月在她好不容易考進去的研究所里分光發熱,只是偶爾搞不清楚那個還在女兒肚子里的外孫怎麼就會開瑪莎拉蒂了。
養母離開后,醫院里又清靜了下來,沒有人來三樓講課, 也沒有人盯著高雨笙做眼保健操了。
翟辰告訴檬檬,趙子安不是他爸爸的事。檬檬糾結地皺起小眉頭,有些失望的同時也松了口氣。
“你這是什麼反應?”翟辰看得好笑,一個屁大點的小孩,臉上竟然有這麼豐富的表情。
“江山不穩,寡人憂心。”檬檬主公老氣橫秋地背著手離開了。
“嘿?”翟辰覺得自己真的是讀書少了,怎麼連小孩子的話都聽不懂了。
高雨笙單手握拳,抵在唇邊輕笑。
“笑什麼笑,你聽懂了?”翟辰擰了一把熱毛巾,過去給高雨笙擦腿。
今天剛剛拆了石膏,換了一套輕便可拆卸的固定用具,不走路的時候可以不戴。被石膏綁縛了多久,就有多久沒有清洗,再好看的腿那也積了一層灰了。
高雨笙有些不好意思,想拿過毛巾自己擦,被翟辰拍開了,只好說些別的轉移注意力:“嗯,我猜檬檬是想說,他已經稱王稱霸,現在如果突然多出來一個太上皇,生活會變得不穩定。”
“什麼亂七八糟的。”翟辰可不懂這些小朋友心思。
“翻譯過來就是,他剛剛有了個有錢又對他好的舅媽,就要過上好日子了。這時候出現了個爸爸,會改變生活,未來變得不可預測。
雖然會因為找到爸爸而高興,但同時也會因為居無定所而倍感焦慮。”高雨笙盡職盡責地解釋,還臨場做了一篇小作文。
翟辰聽得嘴角直抽抽:“你這胡說八道的功夫,是越來越厲害了。還有錢又對他好的舅媽,這自吹自擂的程度,快趕上我了。”
“我查了資料,情侶之間生活得久了,就會變得越來越像彼此。為了跟哥哥更像情侶,我專門總結了哥哥說話方式來學的。”高雨笙認真地說著,打開電腦給他展示自己的學習成果。
翟辰看著那密密麻麻的表格,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學什麼不好,你學我。不許學,刪了刪了。”
“怎麼了?”高雨笙小心地問。
翟辰看他這樣,心中軟成一團。作為沒有談過戀愛的人,雨笙只能靠查資料來慢慢摸索,而做事過于精益求精的習慣,就使他做過了頭而不自知。湊過去,在他耳邊悄悄說:“比起我自己這滿嘴跑火車的狀態,還是更喜歡你的說話方式。我可不想以后在床上,聽到你說‘呦呵,挺厲害啊’。”
“……”高雨笙的耳朵,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
翟辰趁機在那熱度攀升的臉上親了一口,果然還是熱乎乎的味道更好。
“叮咚”,打開的電腦界面上,有一條新郵件提醒。高雨笙沒來得點開,手機就響了,是孤兒院的新院長打來的。
“高先生,高遠礦難的孤兒名單,我發到你郵箱里了。這個屬于機密了,你看過就刪了,不可以外傳。”
高雨笙連忙感謝了對方,表示自己絕對不會外傳,也不會輕易打擾這些人。只是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幫助的地方,盡量幫點忙。
掛了電話,便立刻點開了郵箱。院長對于高總這個慈善人士,還是很夠意思的,發了個詳盡的表格過來。包括那些孤兒的姓名、性別,以及最后所知道的去向。
林林總總數下來,一共有十三位,這大概就是外公當年所能收集的極限。那些礦工并不是都去世了,就算去世了,他們的后代也并不是都愿意住到孤兒院來的。
翟辰湊過來跟他一起看:“我不算外人吧?”
“當然不算。”高雨笙大方地把屏幕轉向他,忽見翟辰臉色驟變,便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十三個人中,別的都不認識,只有兩個名字熟悉。
陳照輝,男,考上了公安大學,現在是一名警察,經常回來捐款。
趙斌,男,考上了C大,之后沒有聯系。
……
“趙斌!”翟辰不可思議地盯著那一行字,反復看。
全國叫趙斌的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但考上C大的趙斌,就不多了。趙斌,是高遠礦難的孤兒?如果這個趙斌,就是翟犀月的男朋友……
無數的信息在腦海中翻騰,翟辰猛然抓起手機,給方初陽打電話。
方初陽那邊響了好幾下才接通:“怎麼了?”
翟辰急急地問:“你今天回家嗎?幫我找一樣東西。”
“我這里出了意外,最近幾天都回不去了。”方初陽的聲音有些嘶啞,說了幾句就掛斷了。
翟辰攥著手機,來回踱步。
高雨笙看他情緒不對:“你想找什麼?”
“我得回家一趟。”翟辰眉頭皺得死緊,有個可怕的猜測在腦海里徘徊,必須馬上驗證。但是他不放心把高雨笙自己仍在這里,殺手還沒抓住,隨時都可能回來要了雨笙的命。
“我跟你一起回去。”高雨笙撐著下床。
他現在可以拄拐走路了,其實已經可以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