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高雨笙把手里的墨鏡遞給他。
翟辰單手接過來看一眼,順手掛在領口:“我懂了,這是要充排面。”豪門恩怨他在電視上看多了,通常吃頓飯都劍拔弩張的,一言不合就讓保鏢拔槍,婚生子和私生子為了爭奪家產打得你死我活。
“……算是吧。”
“但我夜盲啊,帶上墨鏡就是個半瞎,萬一準頭不好傷了人怎麼辦?”翟辰打方向把車停在路邊。前面就是金楠資本所在的大樓,靠譜的郝秘書已經抱著資料在門前等著了,看到高雨笙的車便邁步迎上來。
“項目的對接人已經到了,約了六號會議室,咱們上去就可以開始。”郝學語速飛快地將談判要點重復了一遍。這次公關危機,標點地圖并沒有做出有效的應對,導致大量用戶卸載,金楠資本意圖撤資。今天高雨笙來的目的,就是阻止撤資,說服對方繼續給自己投錢。
剛走到門前,一輛香檳色的賓利忽然從側面開過來,穩穩停在了高雨笙面前。
車門打開,一只墨綠色的高跟鞋探出,而后是一根通體漆黑、頂端鑲著綠色貓眼石的細手杖。有保鏢從副駕駛快步跑過來,沒來得及開門,便伸手攙扶了一下車上下來的人。
身著黑色衣裙、黑色紗帽、披著綠圍巾的優雅女士,透過遮住半張臉的墨鏡看向高雨笙:“難得在外邊遇見你,看見姐姐也不打個招呼?”
翟辰遠遠看著一位半瞎、拄拐的女人攔住了高雨笙,怕他遇見危險,便也把車開近了些,就聽見了這麼一句。姐姐?高雨笙竟然還有姐姐嗎?
高雨笙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你好,高聞箏女士。
”
聽到弟弟連名帶姓地叫她,高聞箏的眉梢抽了一下,微微抬起手杖點了一下地:“在外面混不下去了趁早回家,金楠資本可不是爸爸,只要你開口就給你錢。我勸你……”
高雨笙仿佛沒聽見,履行義務般地打了招呼便轉身離開,被高小姐的保鏢出手攔住。
嘿,怎麼還帶欺負人的!翟辰吸了口氧,一個箭步沖過去,抓住保鏢的手腕反手一擰,那保鏢便如上了弦的陀螺,原地打了個轉踉蹌著后退幾步,差點撞上了雇主。
翟辰隨手摘下領口的墨鏡戴上:“不好意思,好狗不擋道。”眼前一片漆黑,對不準焦,導致高高抬起的下巴直接指向了高小姐,看起來囂張無比。
眼見著高小姐的唇角耷拉下來,高雨笙忍笑拉住翟辰,轉頭對姐姐說:“我的事不用你管。”
帶著皮質手套的手,驟然握緊了手杖頂端,高聞箏摘下墨鏡,高高挑起一邊眉毛:“你就硬撐著吧,我倒要看看金楠資本今天會不會給你一個子兒。”說罷,重新戴上墨鏡,率先進了大樓。
她走起路有點跛,儀態是特意培養過的,就算跛也跛很優雅。
“她是你姐姐?瞧著可比你大了十歲不止。”翟辰摘下墨鏡小聲說。
知道翟辰是看不慣她,高雨笙輕輕地笑了一下:“同父異母的姐姐,比我大7歲。”
同父異母……如果高雨笙真的是小天賜,他在這種家庭里恐怕不好過。翟辰靠在車上,看著高雨笙修長挺拔的背影融進金楠資本大廈的陰影中,無聲地嘆了口氣。
談判的結果翟辰并不知道,晚上下班接高雨笙的時候沒看出來任何不妥。
只是次日在某公眾號的經濟專欄里,看到了有關標點的消息:
【標點地圖B輪融資推遲,金楠資本做出暫不投資決定。2億資金泡湯,標點地圖即將上線的商業項目無奈擱淺。】
第24章 天上星(24)
周六要去高家, 翟辰特意翻出了箱底的黑T恤、黑褲子穿上, 在樓下剃頭店大爺那里抓一把定型膠, 將松散的頭發抓得根根立正。對著剃頭店的鏡子左右看看,戴上了高雨笙給的墨鏡。
“怎麼樣,夠專業吧?”翟辰用手背拍拍跟他一起出門加班的方初陽。
“嗯, 再添個花臂就能去局里蹲號子了,正好充一下這個月打擊黑社會的指標。”方初陽抱著手臂涼涼地諷刺他。
“用不起保鏢的窮人,不懂欣賞。”翟辰對自家兄弟的見識短淺表示鄙夷。
兩人嫌棄地互瞪片刻, 分道揚鑣。
意外的是, 從不加班的高雨笙這個時候竟然在公司里,這讓翟辰頗為驚訝。周六的大廈并不冷清, 不少小公司老板都深得前輩周扒皮真傳,將“夜半雞叫”這一招運用得爐火純青——“不是公司規定非得加班, 是你的前輩們太努力了。”
半強迫的加班,隨著無數的勵志故事:某某員工靠著周六日和下班的零碎時間, 上門向顧客推銷產品,終于成為了銷售冠軍;莫某女性,懷孕9個月還奮斗在一線, 臨產前一天談成了上億元的大單子, 生孩子之后成功升職。
于是,周六的財富大廈,依舊充滿了各種打雞血年輕人的身影,只有23樓的標點地圖特別冷清。門前的打卡機忽閃著指示燈,公司里只有服務器一陣一陣的轟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