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高雨笙顯然是猜出來了,這讓他本能地想離那家伙遠點。可如今能跟他說說李婷事情的只有高雨笙了。
三兩下把餅吃完,實在是心里堵得慌,等他回過神來,電話已經撥了出去。只響了一下對方就接起來,要掛斷已經來不及。
“你改主意了?”高總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清心降火。
翟辰把微潮的頭發擼到腦后,呼了口氣:“李婷死了。”
“……”對方沉默了兩秒,語調嚴肅起來,“怎麼回事?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晚上從樓上掉下來了,今天早上去接她,人已經沒了。我在等警察的電話,估計警察很快也會找你們調查的。”翟辰站起來倚在欄桿上,看著街道上行色匆匆的學生和上班族,盡量客觀地陳述事實。不加入個人觀點,不評價自殺還是他殺,把滿肚子的臟話壓在喉嚨里。
“我知道了,你……別生氣。”本以為會冷淡回答的高總,竟略帶著幾分小心地勸了他一句,輕輕的帶著點氣聲。
翟辰懷疑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竟然覺得那一句“別生氣”帶著幾分甜糯,對幼小柔軟的生物沒有任何抵抗力的他瞬間軟化。長長地呼了口氣,才反應過來自己情緒過于外露了,重新坐回蘑菇凳上:“我沒生氣。”
家長們陸續把孩子送進園,翟辰系上粉藍色圍裙,笑著迎接幼兒園的小朋友們。
“瑤瑤!”扎著蝴蝶結羊角辮的小女孩走進來,那邊孤獨坐在秋千上的翟檬檬立時來了精神,把不能送兔子姐姐上班的惆悵就著瑤瑤給的小餅干吃掉了。
然而大人是不能把煩惱吃掉的,上午警局果然找翟辰去做調查。
這事目前還是片區派出所受理,小區里的相關人員也被帶過來問話,幾個民警忙得焦頭爛額。
“你們叫我來干什麼,我老太婆還能殺人呢?”
“我昨天晚上跟我老婆去丈母娘家了,根本不在家呀。你們也看見了,我早上才回來的。”
“我沒聽見什麼奇怪的聲音。你們不知道,我們這棟樓隔音很差的,什麼聲音都有,吵架的、打孩子的、蹦迪的,每天吵死了,真發生什麼也聽不出來的。”
與李婷同樓層的大媽和小夫妻,以及上下樓的鄰居都被找來了,各說各的亂成一鍋粥。
“翟辰是吧,你早上給死者打了個電話,是怎麼回事?”辦事的小警員敲敲桌子,用懷疑的目光盯著他。
翟辰從那群鄰居身上收回視線,傾斜身子半靠在桌上,吊兒郎當道:“我是她私下里雇的保鏢,去接她上班的。”
“哦,保鏢……保鏢?”小警員猛地抬起頭,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把桌上的老干部搪瓷杯震得叮咣響,“好好說話,她一個上班族雇什麼保鏢!你是她朋友嗎?”
“我說的是實話,”翟辰單手支住臉,又湊近了些,“她被前男友糾纏跟蹤,還被打過兩回,報警你們警察又不管,只能雇保鏢了。”
“被前男友糾纏……”小民警頓覺抓住了重要線索,認真記錄起來,“前男友叫什麼名字?”
翟辰一邊說著,一邊瞄向小警察手邊沒來得及收起來的幾頁紙。
【現場初步勘察:無明顯外傷,基本符合自由落體墜亡條件。樓道內無打斗痕跡,死者房間無闖入痕跡,門把手指紋待鑒定。疑似自殺……】
“她不可能是自殺。
”翟辰指著那兩個字。
小警察趕緊把那張紙藏到文件夾底下:“別亂看!”
“怎麼不可能?”身后辦公桌的電腦顯示器后面,坐著一位與忙碌場景格格不入的中年人,端著杯熱茶老神在在的,乃是各種事業單位里常見的老油條,“現在的年輕人,半夜不睡覺就喜歡瞎想,看篇文章都可能跳樓。前男友糾纏能有多大事,她雇你當保鏢肯定是為了別的。”
看似正常的分析里,含著對死者無限的惡意揣測。翟辰隔著布料捏了捏包里的氧氣瓶,深吸一口氣:“李婷是個非常要面子的人,雖然沒什麼錢,但也窮講究。為了不在同事面前丟臉,買了二手車天天擦得能照鏡子;為了光鮮寧肯不吃早飯也要化妝打扮,怎麼可能穿著睡衣跳樓呢?”
小民警盡職盡責地把他的話記錄下來,發現翟辰捂著心口似乎很難受,忙問他怎麼了。翟辰擺擺手,從包里掏出氧氣瓶吸了一口。
“那要是他殺,她穿著睡衣見的能是什麼人?應該著重查一下她的男女關系問題,嘖嘖,現在的小姑娘……”老油條還在喋喋不休,突然被翟辰抓著領子從桌子那邊直接提過來,把桌上一堆雜物掃到了地上,叮叮咣咣一陣亂響。
“哎哎,干什麼呢!”其他警察驚呆了,趕緊過來拉翟辰,派出所里頓時雞飛狗跳。
翟辰舉重若輕地把人拽到面前,嗤笑著用平常說話的語調不輕不重地說:“你他媽再說一句。”
另一邊,標點地圖公司,高雨笙和人事經理剛剛送走前來調查的民警。
“警察會通知李婷的父母,人事也通知一下,還有員工保險。”高雨笙一邊往回走一邊交代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