菌絲非常貼心地把王檸五花大綁好了。
而且,雖然洛巖沒有提示,這些菌絲已經自動化成手掌模樣,正在啪啪啪地怒扇王檸的耳光。
洛巖猜測,或許是從小和自己一起在福利院長大的小蘑菇,也對王檸這樣的行為極為不齒吧。
等王檸被扇成了豬頭,菌絲又重新變成拳頭模樣,狠狠撞向王檸腹部。
這一次,王檸跪在地上,一邊慘叫一邊嘔吐起來。
洛巖用菌絲捏住這人的下巴,恨恨道:“王檸,你是窮瘋了還是變態了?!這樣的謊你都敢撒?!”
王檸腫著眼睛看著他,一張臉上又是眼淚又是鼻血又是嘔吐物:
“呵,呵,我是瘋了!”
“我他媽早瘋了!”
“她把我救下來做什麼?她養我做什麼?!”
“她教我的那些狗屁道理,什麼好好讀書,什麼無愧于心,有屁用?!”
“我那麼辛苦走過來,我以為我終于熬出頭了,結果呢?結果呢?!”
“人家一聽我的出身,不還是把我當狗一樣趕出來嗎?!”
王檸哇哇叫著,又哭又嚎地說了許多瘋話。
說實在的,洛巖沒有什麼興趣往下聽。
無非是不得志,無非是被拋棄,無非是被冷落。
可是,難道就因為自己過得不夠好,反倒要把這一切,都算在恩人的頭上?
洛巖冷聲道:
“行了。”
“我不是你的心理咨詢師,你不必跟我吐苦水。”
“我不是來開解你的,我是來讓你——付出代價的。”
話音剛落,菌絲便呼地涌過去,先一拳揍暈了王檸,再牢牢捆住他的腳踝,要把他倒吊到天花板上。
然而,王檸才被拖了幾下,菌絲突然定住了。
白白的菌絲,停在原地,無論洛巖怎麼暗暗命令,都不肯再動。
洛巖皺著眉頭,輕聲道:
“小蘑菇,聽話。”
“我不會讓他死,只是讓他好好反省一下。”
這時,一只帶著涼意的手,悄無聲息地搭在了洛巖肩上。
“洛洛,好了。”
洛巖身體一抖。
他那明顯有些渙散的眼睛,多少回過點神來。
他嘴唇顫抖著道:“時先生,你怎麼……你怎麼……”
你怎麼在這里?
你是來……阻止我的?
時凌淵用手圈住了洛巖的肩,將他往自己懷里帶了一下,聲音低低的:
“不要弄臟了手。”
“我知道你很生氣。”
“我知道你想教訓他。”
“但是,我們別用拳頭,用腦。”
“’我們要讓他們懺悔,讓他們真正感受到痛苦,讓他們付出自己該付的代價,明白嗎?‘”
洛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過了好半響才道:
“可是,可是,時先生……”
“像他這樣的,這樣的,能拿他怎麼辦呢!”
這人的所作所為,只怕連看守所都不會進,又怎麼可能讓他懺悔?!
時凌淵沉聲道:
“放心,我認識最穩妥的律師。”
“他會找到合適的角度,給我們一個交代。”
“這個垃圾永遠不可能再得到他想要的名聲與地位,終生都會背負著罪名。”
“現在,你先跟我離開。”
說罷,時凌淵板著洛巖的肩膀,把人拽離了屋子。
時凌淵直接把人帶到了一間私密性極好的酒店。
他逼著洛巖去洗熱水澡,再換上干凈的衣服。
洛巖站在熱水底下,整個人都有點呆滯。
我剛剛,在做什麼?
我雖然嘴里說著不打算吊死王檸,可我把他就那麼倒吊在那里,再鎖上門,和吊死他又有什麼區別?
我是想讓他受教訓,讓他懺悔,但這不包括動手殺人啊!
我這是怎麼了?
蹲在時凌淵身旁的小統,屏幕上打出好幾個擔憂的表情。
他大概知道洛洛遇到了什麼。
就和自己最開始,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把洛洛做的菜送給笨蛋主人一樣,這個世界有什麼東西,在給洛洛設置障礙,在“趁虛而入”地誤導洛洛。
可是,可是自己雖然知道,卻沒有辦法告訴笨蛋主人!
啊這個笨蛋主人,這個最厭棄人類這種沖動行為的主人,會不會就此認為,洛洛也不過是個愚蠢的人類?
浴室的水聲停了。
洛巖穿著略顯寬大的睡衣出來了。
一直坐在沙發上若有所思的時凌淵,站起身走過去:
“頭發還是濕的?”
“來,我幫你吹干。”
洛巖驚了一下,連聲說著我自己來就行,卻還是被時凌淵摁在洗手臺的鏡子前,用吹風機對著吹了起來。
一旁的小統:咦?笨蛋主人好像沒有因此而生出什麼誤會呢!真好!
待洛巖的頭發干了,還蓬蓬松松像只小肥啾一樣了,時凌淵深呼吸兩下,道:
“昨晚你后來是不是也沒怎麼睡?”
“你這樣精神太緊張了。”
“神經繃太緊,容易做出些傻事。”
“所以,你先去好好睡一覺——姜院長那邊,有任何新消息,都會通知我。”
“報道,我也找朋友在跟進。”
“你閉上眼,什麼都別想了,好好睡吧。”
時凌淵的聲音,又低又柔,如同能催眠一般。
房間里的遮光窗簾早就放下來了。
室內只有燈光柔和的夜燈。
知道自己有些行為反常的洛巖,點點頭,躺到舒適的大床上,蓋好了被子。
這一覺,睡了不知道有多久。
洛巖做了很長很長的夢。
以至于當他在朦朧中睜開眼,看見時凌淵就坐在自己枕頭邊時,他甚至不能分清自己是不是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