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人魚的王族,都有著或深或淺的金色尾巴。
但尋熠沒有。
按照人魚族的傳說,這是“被詛咒了的尾巴”。
有著這樣尾巴的人魚,莫說安撫臣民保衛領地了,他根本都活不到成年。
還好,這詛咒,也有著破解的方式。
這種方式,就是前往海族在陸地上的一塊“圣地”,接受“最純粹的陽光”照射,讓自己的尾巴轉為金色。
在許多年前,在尋熠還是幼魚時,就應當完成這種轉變。
然而,由于人類的活動越來越頻繁,人類對這個世界的影響越來越大,就連海族的“圣地”,也被來歷不明的黑氣所污染了。
曾經的圣地,以難以置信的速度衰敗下來。
更糟糕的是,所有的海族,都無法再前往這座圣地、修復圣地。
一旦他們靠近這個地方,他們的身體,就會承受撕裂般的疼痛。
也就是說,小小的尋熠,恐怕再也沒辦法在圣地完成轉變了。
但海族沒有放棄。
他們不停地嘗試,不停地尋求各種方式,終于找到了唯一的應對之道:
人類可以不受黑氣的影響,自由地出入圣地。
所以,他們決定雇傭人類,讓人類按照海族照料圣地的方式,前來修復圣地。
最開始,他們偽裝成人類,在報紙上發布信息,以高額的金錢聘請人類來修復一座“海邊的豪宅”。
然而,海族發現,一旦人類直接領取了金錢,那麼這個人就再也無法找到這座“海邊的豪宅”。
但如果人類只是賣掉圣地既有的金銀珠寶,或者大海的出產物,那麼他們還可以繼續出入此地。
聽到這里,洛巖瞳孔一縮,恍然大悟道:
“原來如此!”
“這座屋子,就是您所說的圣地?”
“而那個十分奇怪的’支付條件‘,其實是特意設計出來的?”
這間屋子的主人,不會額外支付金錢,但管家可以通過變賣物品來換取金錢——
所以不是主人們不愿支付,而是一旦直接支付了金錢,管家就會失去進入這里的資格。
丞相贊許地點了點頭,繼續說了起來:
在這間屋子還沒有被污染,人魚還能自由出入此地時,出于自身的愛好,他們在這里囤積了大量的珍珠、珊瑚甚至鉆石。
當第一位“房屋管家”受聘而來,第一踏入這間外表荒廢的大屋,來到堆滿財寶的地下室時,他興奮得過了頭,差點跪在寶石堆里嚎哭起來。
他開始不斷地變賣物品。
他也的確做了些最低程度的修繕,還為這間大屋添置了一些現代的電器。
但當他發現,一旦這間屋子修好,他就會“失業”后,他開始故意拖延工作,甚至故意破壞屋子。
屋子久久都未能修繕完成,海族終于發現了這位管家的企圖。
趁著這位管家離開屋子、前往城市的間隙,海族解除了聘用協議,抹掉了他的記憶。
他們打算換一位管家。
然而,此后的管家,并沒有比這一位好上多少。
曾經堆滿地下庫房的珠寶,越來越少。
這間屋子,越來越破。
沒有人在真心實意地修繕屋子。
所有人,都是想著賺一筆快錢,能撈多少撈多少。
到了最后,那些所謂的“管家”,開始變賣屋子里的銀器、古董、裝飾畫……
海族徹底失望了。
他們這才發現,這所謂的、能讓人魚重回圣地的“應對之道”,這必須要借助人類才能完成的修復,恐怕再也無法完成了。
直到海族的大祭司,決定最后再嘗試一次。
如果這一次再不成,尋熠也就到了成年的分界點了。
他的生命,也就到此為止了……
而這最后一次,前來應聘的人,前來照料這殘破不堪的房屋的人,就是洛巖。
說到這里,老丞相再次向洛巖深深地鞠了一躬。
其實洛巖十分尷尬。
他為自己那些人類同胞的行為感到深深的羞恥。
但是,他也知道,對于絕大多數人而言——
他們的所作所為,并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罪大惡極的惡事。
某種意義上,其實是挺常見的一種選擇。
比如第一位管家。
這人,或許并沒有打算讓這屋子永遠破敗下去。
他只是想“盡可能的多賺一點”,盡可能的從自己的行為中獲益。
而這之后,隨著屋子越來越破,水電費越欠越多,新來的管家,未免就會產生一種“破窗心理”:
反正都已經爛成這樣了,那我做什麼都差不多,都不可能修得好了。
既然如此,我還不如只顧著自己,抓緊機會多掙一點算一點吧。
反正也沒有別的約束。
就這樣,這間屋子的修復,一年又一年地被耽擱了。
“所以,”尋熠面紅耳赤地說著:“你……你什麼都知道了。”
如果不是因為蘇老丞相還在這里,洛巖簡直都又想彈他的腦門兒了。
這只傲嬌魚。
這麼重要的事,居然一直瞞著我!
“我不是……故意要瞞著你的……”尋熠很小聲地嘟噥著。
上次,洛巖就因為自己瞞著他,生了那麼久的氣,都不理我。
該不會,這次,這次……
尋熠心里一陣陣打鼓。
洛巖站在床邊,看著這埋著頭紅著臉不吭聲的人魚,心說我有那麼蠻不講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