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伍咬著筷子,好奇地看看統領,又看看洛管家。
“……洛巖。”黎染又開口了。
“統領先生。”洛巖吞了口唾沫,眼神還是不敢和黎染對上。
“今晚我要和張池商量些事,夜宵就先不用了。”黎染道。
“哦,好的。”
洛巖現在一看到這人,就覺得耳朵都燙得要冒煙了。
他完全不知道,等下要怎麼和統領先生兩個人單獨相處。
所以聽到黎染這麼說,洛巖心里小小松了口氣。
夜里。黎染的書房。
黎染坐在書桌后,兩手交疊著撐著下巴:“你跟他說什麼了?”
張池坐在書桌前,攤攤手:“不過就是跟他說了,什麼樣的情況下才能看到你的臉而已。”
兩人此時說話的語氣和態度,不像是上下級,倒更像是多年的朋友。
事實上,兩人的父母當年是至交,他們自幼就認識了。
如今,兩人私下相處時,的確能說一些只有朋友間才會說的話。
張池看著黎染板著臉的模樣,又聳了聳肩:
“統領啊,人生苦短,說不定明天我們的墻都倒了,什麼都沒了,你就不能抓緊一點嗎?”
“說實話,上次洛管家被污染時,你居然只用了血來救他,我就已經很佩服你的忍耐力了。”
黎染把手從下巴挪開,不解道:“……不應該用血嗎?”
張池哭笑不得地盯著他:“你要追求E級,你不多研究一下E級的特殊體質嗎?”
“S級的血當然能救他,但直接睡一次,效果翻倍啊。”
黎染白皙的臉上泛起一陣紅,過了好半天才道:“……我還,真沒聽過。”
張池嘖嘖地搖著頭:“所以你一天到晚除了工作你還能做點兒什麼。”
“事實上——”張池猶豫了下:“與S級婚配的E級,壽命會比其他E級更長一些,也是這個原因。
”
黎染沒說話。
張池嘆口氣:“抱歉。”
黎染知道他為什麼要說抱歉。
黎染自己的母親,并沒有等到“壽命比其他E級更長”的那一天。
“沒事。”黎染搖了搖頭:“不用在意。”
張池往后仰了仰:“統領啊,我聽說,在古華夏,有一句話——”
“在花開得好的時候,一定要趁機摘下來,否則就錯過那個點兒,再也沒有花了。”
“那麼好的人,走在路上都怕被人搶了去,你,你——直接一點吧。”
黎染站起身道:“我知道。”
“但我也不會勉強他。”
“有的E級,只是出于對S級的服從和畏懼,才會盲目地答應對方。”
張池皺了皺眉:“洛管家可不是那樣的人。”
“他雖然是E級,可他骨子里的韌勁,不輸我們其中任何一個。”
黎染嘆口氣:“我知道。”
“我知道他不是那樣的人。”
張池更不明白了:“你既然知道,那你還在患得患失什麼呢?”
黎染盯著他,慢悠悠回了一句:
“那你,天天跟在周伍身邊,又在磨磨蹭蹭等些什麼呢?”
張池的臉唰一下就紅了:“喂喂,統領,咱不是在說您的事兒麼,怎麼扯到我這兒來了。”
“我那不是,那不是擔心嚇著他麼。”
“他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傻子,成天想的還是晚飯吃啥明天去哪兒打怪,要是讓他知道了我的心思——”
黎染:“呵,呵呵。”
這天晚上。
黎染在他的大床上躺了很久。
最后,實在睡不著的他,決定去花壇看看。
花壇里的西瓜苗都已經清空了。
洛巖改種上了黃瓜。
不過兩天功夫,黃瓜苗就已經破土而出,沿著洛巖搭出來的爬藤架努力生長著。
皎潔月光下,黃瓜苗在微風里輕輕擺動著葉子,如同一個個頑皮的孩童在沖著人招手。
看到這樣的長勢,誰能相信這是在一個土地貧瘠的末世,這只是一塊荒廢已久的花壇呢?
這些植物,和種出他的人一樣,都是一個奇跡。
黎染伸出手,輕輕摸了下小手掌般的黃瓜葉子。
葉片上,覆蓋著一點點纖細的絨毛,摸上去軟軟的。
這觸感,讓黎染不禁想起洛巖后腦勺的那一點點碎發。
一想到洛巖眼睛彎彎的,沖自己微笑的模樣,黎染就覺得心里飄飄蕩蕩的,比在空中飛來飛去時還晃得厲害。
他不自覺地回過身,抬起頭,望向了三樓洛巖的房間。
這天晚上,洛巖也沒能睡著。
他在床上翻滾了好幾圈以后,依然絲毫沒有睡意。
最后,他干脆把椅子拖到窗戶前,從那一方小小的縫隙,盯著種滿了黃瓜苗的花壇發呆。
直到他借著月光,看到了黎染。
直到他看見黎染,摸了摸黃瓜葉片以后,轉過身望向了自己。 !
這,這麼黑,自己沒開燈,他應該看不見自己的——哦,不對,他是S級。
S級的視力,讓他能輕松地在黑暗中視物。
所以,他一定看到自己了,也看到自己在看他了。
果然,洛巖看見,黎染沖著他,勾起了嘴唇。
洛巖的臉頓時就紅了。
他一邊想著不知道黑暗里黎染能不能看見自己臉紅,一邊有些尷尬地沖黎染笑了笑。
這時,他的手環響了。
【很晚了,早點睡吧。】
洛巖猶豫了下,回了個:【嗯,先生也是。】
過了一會兒,手環又傳來一條信息:
【等黃瓜種好了,下一輪想種什麼?】
洛巖仔細想了下:
【或許,南瓜?】
幾秒之后,黎染回復道:
【或許,洛巖可以教教我,怎麼種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