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走到跟前,揚起頭,瘦瘦的小臉上一雙大眼睛黑白分明,看著洛巖,輕聲又說了一遍:“不、不給糖,就搗蛋……”
遲翎盯著這孩子,臉色已經有些不對了。
他剛想上前,不料洛巖已經先他一步擋在他面前,從包里掏出幾顆糖果遞了過去:“來,吃糖吃糖,很甜的。”
孩子乖乖接了過去,把糖果塞進布口袋里,低聲道:“謝謝大哥哥哦。”
說完,他的手在布口袋里摸索半天,從里面掏出三張彩色紙:“這個,是我們馬戲團的入場券,明天就有場大馬戲,哥哥們來看吧,看馬戲不要錢。”
看到那三張紙,遲翎的眼底已經帶上了冷意。
洛巖并沒有伸手去接,而是笑笑地問著:“不要錢?那你們白白表演,不就虧了嗎。”
孩子搖搖頭,盯著洛巖的大眼睛看上去仿佛會說話一般:“你們來看馬戲,買馬戲團的爆米花和可樂,我們就能掙到錢。”
洛巖又道:“那我們要是不買呢?”
孩子的臉都漲紅了:“那……那也沒辦法。不過我們的馬戲很好看,爆米花也很好吃,哥哥們一定會想試一試的。”
這孩子一邊說,一邊努力踮起腳,舉起那三張紙,聲音聽上去可憐至極:“我,我把票發出去了,晚上回去才能有飯吃……”
遲翎上前一步,直接從他手里接過門票,淡淡問了句:“為什麼是三張?”
孩子小聲道:“我猜你們……或許還有其他家人,可以帶來一起。”
遲翎收起門票:“好。”
這孩子又再三再四謝過,正轉身要走,洛巖叫住他,笑瞇瞇地說著:
“對了,剛剛給你的糖,現在就拿出來吃掉比較好哦。”
“要不然,可能會化掉,把其他門票弄臟了就不好了。
”
小朋友看著洛巖帶著笑的眼睛,點點頭,把糖果又從口袋里摸出來,撕開包裝紙吃掉了。
洛巖沒再說什麼,揮揮手,目送著這小朋友離開了。
待這矮小的身影消失不見,洛巖才趕緊拽了下遲翎,低聲道:“先生,那孩子有問題。”
乍一眼看上去,是個標準的小可憐。但那貌似凌亂的頭發,卻能恰恰好地露出他那雙含著悲苦一樣的眼睛;臉上似有些臟污,耳后卻非常干凈;手上好像有些灰塵,可指甲縫又一點污垢都沒有。
還有,最關鍵的,這孩子收到糖之后并沒有多興奮,還能毫不費力就打開這種設計獨特的糖紙。
如果他真的只是一個寄人籬下的小可憐,又是怎麼知道這種其他星球才有的糖果,要怎麼打開的呢?
遲翎聽完洛巖的話,拿出那三張紙,神色凝重:“這幾張‘門票’,上面灌注了精神力。”
而且灌注得非常巧妙。如果不是遲翎自己是頂級精神力,根本看不出什麼異樣來。
“如果是普通人,或者是精神力一般的人,一碰到這幾張票,就會忍不住按照紙上所寫,準時準點去這個馬戲團看表演。”
洛巖看著門票上的字,道:“先生,這個門票,難道就是您剛剛讓我問的……?”
遲翎點了下頭:“是。”
他重新收好門票,道:“明天我去一趟這個馬戲團。”
偽裝成孤苦的兒童發門票?在門票上灌注精神力?簡直就差把“我們在干壞事,我們別有用心”這幾個字寫在腦門上了。
還有——為什麼是三張票?
遲翎看了眼洛巖,半瞇了下眼睛。
自己除了剛才放出精神力探查的那一瞬間外,其他時候都是隱藏了精神力的。
倒是小煤球這家伙,天天就知道纏著小管家,一有機會就要貼貼。
這幼獸身上的精神力,多少會殘留一些在洛巖身上。
如果有人探測到了這點殘留的精神力,又發現洛巖和自己只是普通人,那一定會認為,還有一個和我們很親近的人,才是擁有這精神力的主體。
洛巖聽到遲翎的話,道:“那我……”
遲翎截斷了他的話:“你留在旅店。”
洛巖:“哦……”
他想了下,又道:“那我明天可以陪小煤球嗎?”
遲翎不自覺地沉了沉嘴角:“小煤球……白天要補覺。”
洛巖:“哦……”
由于時間已經不早了,兩人從市場出來后,隨便找了一家小店吃午飯。
洛巖本來有點擔心遲翎會吃不慣這種特色風味十足的小吃,結果遲翎雖然吃得不多,倒也沒有挑食。
飯后,兩人才重新坐上了遲家配備的接駁車。
洛巖沒有遲翎那麼體力充沛,走了一個上午,肚子里又吃飽了,多少有些犯困。
但他還是顧及著自己的身份,不敢在車上倒著打盹,只能盡可能正經地坐著。
倒是一旁的遲翎,看著洛巖時不時打個哈欠的模樣,道:“累了?睡一會兒吧。”
洛巖心說那怎麼好意思,哪有管家在一旁睡得呼嚕呼嚕的,便強撐著道:“我不累的。”
為了掩飾自己的困乏,他努力坐得更端正些,然后逼著自己睜大眼。
然而,和本能作斗爭是很困難的。
接駁車行駛得很平穩,車內的溫度很適宜。
洛巖終于抵抗不住,兩眼一閉,睡了過去。
他的頭一點一點的,憑著本能尋找著一個支撐點。
終于,他找到了。
有點硬,有點涼,帶著淡淡的苦艾草味道,十分助眠。